青铜地砖上的玉玦纹路忽然爆出青芒，陆墨渊的玉佩悬浮在磁粉漩涡中嗡嗡作响。
淬火池金乌铁凝结的镜面里，二十年前的幻影正将半块玉玦按进少年掌心。
"原来师父早埋下伏笔。"陆墨渊指尖划过镜面冰凉的纹路，背后传来蒲墨风清点机关弩的脆响。
他转身时玄色披风扫过满地磁砂，那些细碎颗粒竟自行排列成墨家矩尺的图案。
晨雾未散时，演武场已响起金铁交鸣。
蒲墨风握着新制的"墨守规"竹简立在了望台，看着三个墨者偷偷将短弩藏在袖中——新规明令禁止随身携带暗器。
"申时三刻方位。"他话音未落，袖中机关隼已俯冲而下。
铁爪精准叼住染毒的箭簇时，藏在榆树后的黎墨水惊得打翻了磁砂罐。
叶墨田突然横插一步拦住机关隼："不过是防身之物，何须小题大做？"他掌心的磁砂凝成锁链缠住隼爪，淬火池底挖出的《节用》新解正从他腰带缝隙里渗出暗红血光。
"旧规允许私藏兵刃，但新令要求所有器械登记造册。"蒲墨风抖开竹简，上面墨字突然浮空化作囚笼，"叶师兄若不服，可随我去见钜子。"
陆墨渊的声音恰在此时穿透磁雾："取九宫格来。"
演武场中央升起七十二座青铜桩，每根柱顶的磁晷都在逆向旋转。
陆墨渊将玉佩按在中央晷盘，磁砂顿时凝成两幅立体舆图——正是当年墨家助秦军破楚的经典战役。
"红方守旧规，蓝方循新制。"他指尖轻点，叶墨田袖中暗藏的十二枚透骨钉突然飞向蓝方阵营，"诸位不妨看看，为何师父临终前要改写《节用》篇。"
混战甫起便见分晓。
红方墨者各自为战，黎墨水操控的机关龟才喷出毒雾就误伤同伴；蓝方却以莫商为枢纽结成磁盾阵，蒲墨风掷出的规尺化作漫天金线，将红方的暗器尽数导向阵眼处的青铜晷。
当叶墨田的磁砂锁链被自己布下的陷阱绞碎时，淬火池镜面突然映出幻象：二十年前同样的战场上，正是私藏兵刃导致墨家折损七位长老。
"原来血墨写就的不是训诫..."叶墨田盯着竹简上浮现的暗纹，那些看似约束的条文竟在磁光中重组为精密阵图。
他破碎的玉玦突然发热，与陆墨渊的玉佩产生共鸣。
硝烟散尽时，周墨羽的机关蛇正在舔舐战场残骸。
她望着蹲在角落拼凑暗器的黎墨水，指尖轻轻叩响蛇鳞。
《墨辩》残篇熔铸的鳞片折射出七彩光晕，映出二十年前某个雨夜——年幼的陆墨渊握着半块玉玦，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背诵《兼爱》章句。
"明日辰时，我带你们去看淬火池底的秘密。"她将一片蛇鳞放在懊悔的墨者掌心，鳞片上《天问》残句正与地砖纹路缓缓重合。
东方的天空忽然掠过一道磁光，恰如当年上代巨子修补结界的轨迹。
周墨羽的机关蛇盘踞在淬火池畔，蛇尾轻扫过青砖上未干的血迹。
黎墨水蜷缩在断成两截的机关龟旁，指尖还沾着误伤同门时溅上的磁砂。"这龟甲纹路本该用《尚同》篇的榫卯结构......"她忽然被鳞片折射的光斑刺得眯起眼睛。
"磁砂浸润过深，会蚀了机关关节。"周墨羽半跪在龟壳裂口处，袖中滑出半截青铜矩尺。
她将尺子卡进龟腹齿轮时，尺身上的《墨辩》残篇突然泛起荧光，映出二十年前同样跪在此处的自己——那时她正偷拆师父的机关匣。
黎墨水怔怔看着齿轮重新咬合："师姐当初为何选我入磁盾阵？"
"因为你在淬火池底刻的《节葬》注解。"周墨羽指尖轻点龟壳某处，那里浮现出黎墨水三年前刻下的微型阵图，"能在磁砂腐蚀下保存三年，这份巧思正是新制需要的。"
演武场东角的梧桐树忽然沙沙作响。
周墨羽腕间的蛇鳞微微发烫，她瞥见叶墨田的衣角闪过树后，沾着淬火池特有的朱砂粉。
机关蛇突然昂首喷出七彩雾霭，将整个演武场笼在《天问》残篇的光晕里。
"今夜子时三刻，磁光会映出淬火池底的《非攻》残卷。"她声音不轻不重，恰好让树后身影僵住，"当年师父用血墨改写的那部分。"
月光爬上墨家机关城的飞檐时，黎墨水正捧着新领的"墨守规"竹简穿过回廊。
她袖袋里还藏着半枚透骨钉，却在经过磁晷台时被七彩光晕灼痛手腕。
竹简上的墨字突然游动起来，化作当年教导她机关术的瞎眼长老的模样。
"小黎的连环弩总是多刻一道凹槽。"幻象中的长老突然转向暗处，"就像小叶总在磁砂里掺朱砂。"
暗处的叶墨田猛地攥紧手中陶罐，罐中正在融化的血墨泛起涟漪。
他背后的《节用》新解竹简渗出黑雾，在墙上投出七道扭曲的影子——正是二十年前战死的七位长老。
"他们不懂！"叶墨田将陶罐砸向淬火池，血墨触水的刹那凝成锁链，"当年若不是私藏......"
锁链突然被磁光截断。
池底浮起的青铜匣咔嗒作响，匣盖上赫然是他昨日在九宫格演练时破碎的玉玦纹路。
远处传来蒲墨风巡查的脚步声，他慌忙甩袖扫乱池面倒影，却未注意到几滴血墨已渗入地砖缝隙。
周墨羽立在磁晷最高处，看着下方星星点点的墨灯。
陆墨渊的玉佩在她掌心发烫，映出东方天际若隐若现的裂痕——那是上代钜子用生命修补的结界缺口。
"他们还是去了淬火池。"陆墨渊的声音混着磁砂摩擦声从玉佩传出。
"总要有人亲眼看见血墨真相。"周墨羽将玉佩按在晷盘中央，七十二根青铜桩突然开始移位，"倒是你，真舍得用师父的遗物做阵眼？"
玉佩突然投射出立体舆图，图中代表顽固派的红点正在池畔聚集。
当第七个红点没入池面倒影时，整个机关城的地砖同时发出嗡鸣，那些白日里沾染过血墨的缝隙竟渗出幽蓝光芒。
黎墨水就是在此时撞响了警钟。
她手中那枚本该上缴的透骨钉正插在磁晷基座上，钉尾系着的《节葬》注解帛书被夜风吹展，露出末尾新增的一行血字：
"子时三刻，归葬处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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