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煜睁开眼睛时，晨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卧室。
他伸手摸了摸额头上包扎的纱布，一阵尖锐的疼痛立刻从伤口处传来。
昨晚在警局的记忆像碎片一样在脑海中闪回——醉酒男人的叫骂、啤酒瓶砸在头上的闷响、自己挥拳时指关节传来的触感。
"嘶——"他倒吸一口冷气，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并不后悔。
厨房里，煎蛋在平底锅中滋滋作响。程煜动作娴熟地翻动着铲子，仿佛昨晚那场斗殴从未发生过。
蛋清边缘泛起金黄的焦脆，他关火装盘，又给自己倒了杯牛奶。
餐桌前，他机械地咀嚼着食物，味蕾却对味道毫无反应。
"该上班了。"他自言自语，声音平静得不像话。
镜子前，程煜整理着衬衫领口，目光停留在额角的伤口上。
纱布下隐约透出血迹，像一枚怪异的勋章。
他伸手触碰，疼痛再次袭来，却带来一种奇异的清醒感。
地铁车厢里，周围乘客有意无意地避开他。
程煜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在自己伤口上停留又迅速移开。
他挺直腰背，直视前方，内心涌起一股莫名的优越感——这些人软弱得连直视伤口的勇气都没有。
公司玻璃门自动开启的瞬间，办公室里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程煜，又迅速假装忙碌。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安静，只有键盘敲击声突兀地响着。
"程煜，你的头怎么了？"同事小李终于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关切。
"打架造成的…"程煜简短回答，将公文包放在自己工位上。
"打...打架？"小李瞪大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你？"
其余同事们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在他们的印象中，程煜一直是个懦弱、胆小的人，从不轻易和人起冲突。
可眼前的程煜，却让他们感到陌生和不可思议。
程煜没有理会对方夸张的反应，只是打开电脑，开始处理邮件。
他能感觉到背后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那些压低的声音像一群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
"程煜居然会打架？"
"他昨天还好好的..."
"像变了个人似的..."
程煜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得越来越快，显示屏上的数据表格飞速滚动。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效率，思维清晰得可怕，那些曾经需要反复斟酌的方案现在一目了然。
但同时，心底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像一头被锁链束缚的野兽。
午餐时间，手机震动了一下。
程煜划开屏幕，是总监发来的消息：【吃完饭来我办公室】。
简短的七个字，却让他太阳穴突突跳动。
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足足十秒，然后面无表情地将手机塞回口袋。
食堂的饭菜一如既往地难以下咽。
程煜机械地咀嚼着，味同嚼蜡。周围同事不时投来探究的目光，又在他抬头时迅速避开。
他感到一种奇异的满足——这些人怕他。
不是以往那种对"老实人"的轻视，而是真正的畏惧。
总监办公室的门半掩着，程煜敲了三下，没等回应就推门而入。
刘总监靠在真皮座椅上闭目养神，听到动静才懒洋洋地睁开眼。
他四十出头，发际线已经明显后移，圆脸上总挂着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
"来了？"总监用下巴指了指办公桌上的文件夹，"看看这个项目。"
程煜拿起文件夹，快速浏览起来。
随着阅读深入，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是一份明显超出他职责范围的大型企划，而且截止日期就在一周后——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个项目就交给你了。"王振转动着左手小指上的金戒指，"一周后我要看到满意的规划。"他顿了顿，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完不成的话，后果你是知道的。"
程煜感到一股热流从脊椎直冲头顶。他盯着刘总监油光发亮的脸，突然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人从来就没把他当人看过。
那些加班到凌晨的夜晚，那些被抢走的功劳，那些毫无尊严的斥责...所有记忆像洪水般涌来。
"啪！"
文件夹被狠狠摔在地上的声音在办公室里炸开。
总监猛地坐直身体，脸上的肥肉抖了抖。
"你这是什么意思？"总监的声音陡然提高，"我的话你听不见了是吧？"
程煜感到自己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表面意思，这个项目我做不了。"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刘总监的脸色由红转白又转青，像一台出了故障的霓虹灯。
"你说什么？"他一字一顿地问，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什么叫你做不了？真是反了你了！"
"我再重申一遍，"程煜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我不做。你也别妄想用这样的语气镇住我，这对我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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