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过了半晌，冉玉突然伸一只手扶住了自己额头，整个人显得都不好了。
沈克倒一杯热好的茶递过去：“怎么，反应过来了？你现在能喝茶吗？这一杯下去不会让我被谢家追杀吧？”
他这么些年没人叨叨叨，于是逮着机会就不听叨叨叨。
“怎么，殿下还有害羞这种情绪？我还以为这么多年生杀予夺，殿下早就冷漠无情的机器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感觉到了不对，果不其然又对上了一双哀莫大于心死的双眼。
沈克暗道一声不妙。
冉玉眼前又涣散了开来，在一片逐渐暗下来的视线里，他问出来这么多年一直想问但是不敢问的话：
“沈……沈兄长和沈姐姐的……都与我有关……”
这位只手遮天了许多年的殿下用尽全力克制住自己，才没在这山巅失去力气，只是语气里的颤抖却是怎么止都止不住的。
短短时间里情绪接连着大起大落，许多年来的修身养性全部散了个干干净净。
冉玉知道他此刻要平心静气收敛情绪，可他终究是人，人的情绪若是他说控制就能控制的住，那早就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可沈克与沈净偏偏就在他眼前逝去，怎么能够在再一次提起他们的时候无动于衷？
眼前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却正正好让他能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一点都走不出来。
只是这副壳子能够承受的终究是有限的。
不多时就“唔”的一口咳出一口血来。
沈克见状大惊，连山下的火光都顾不上再看，一把掀开冉玉身前的桌子走近来开。
他捏着人手腕把了半天的脉，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对这方面好像一窍不通。
暗地里骂了自己几句，就要使唤人去叫人的时候，却被冉玉一把扯住袖子。
“不要……扶散……不要……叫……”
沈克看着怀里的人几乎要崩溃一样的神色，心里所有情绪都只剩下了担忧和难过。
他将这人因为动作扑到身前的头发拨了回去，而后柔和下了声音。
“阿玉，我是信命数的。”
恶鬼一样的面庞因着这道柔和了不知道多少的声音，在这一刻突然就有点不一样了，可惜冉玉这时候看不见。
沈克抬手拍拍冉玉。
这双手曾经提刀上过战场，沾染了不知道多少的血气，可从未因为这血气而对敌方手下留情。
但在此刻，这双手属于一个担忧的长者。
“阿玉，你要让我连你也送走，之后一个人留在这世间吗？”
他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我一直都是一副谁都见不得的脾气，跟着不知道脾气有多好的人都能大打出手，好不容易收敛了些，就安分了那么点时间……”
“不管是受得了我的脾气的，还是受不了我的脾气的，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
他将冉玉揽了下，又开了口：
“阿玉……”
他有未尽之言，冉玉听见了，但不想听懂。
他冉玉，何德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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