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上，黑压压一片，跪满了人。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一个个低垂着头，身子瑟瑟发抖。
几个鬼子兵，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来回巡视，凶神恶煞。
周围，站满了荷枪实弹的伪军，枪口，对准了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娘……我怕……”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紧紧抱着母亲的腿，声音带着哭腔。
“别怕……别怕……”年轻的母亲，搂着女儿，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却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祈求着什么。
一个中年汉子，拳头攥得死死的，指甲嵌进了肉里，鲜血渗了出来，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那些日本兵，胸口剧烈起伏。
“当家的……救我……救救孩子……”一个怀抱婴儿的妇人，看到领头的伪军旅长，拼命挣扎着，声嘶力竭地喊叫。
她的声音，嘶哑，绝望，像一把尖刀，刺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
婴儿的啼哭声，撕心裂肺。
旅长的心，猛地一抽，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是他的小老婆，还有他刚满月的儿子！
“他娘的！”旅长眼睛瞬间充血，额头青筋暴起，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放人！”他嘶吼一声，声音沙哑得吓人。
站在最前头的几个鬼子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一哆嗦。
枪口下意识地抬高。
“八嘎！你们的，什么的干活？”
为首的鬼子小队长，色厉内荏，声音尖锐。
他心里发虚，腿肚子转筋。
这里只有他们一个小队，十来个人。
对面，黑压压一片，少说也有几百号伪军。
真要动起手来，他们这几块料，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旅长眼珠子通红，死死盯着鬼子小队长。
拳头捏得咯吱作响，指甲掐进肉里。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胸中翻滚的怒火。
“太君，这是……这是干什么？”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嘴角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我们的，都是良民，大大滴良民！”
“太君，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鬼子小队长冷哼一声，鼻孔朝天。
“误会？没有误会！”
“这是板垣师团长的命令！”
他猛地提高了嗓门，试图用气势压倒对方。
“所有冀东保安队，统统的，石门集结！”
“家属，皇军的，保护！”
“你们的，放心的，打仗！”
旅长脸上的肌肉抽搐，额头青筋跳动。
保护？
这分明是拿家人当人质！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可是，他不敢发作。
他怕，怕这些鬼子真的会杀人。
他的小老婆，他的儿子，都在里面。
他不能拿他们的命去赌。
“上！”
旅长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他猛地一挥手，身后的伪军士兵，潮水般涌了上去。
“旅长？！”
身边的卫兵惊呼。
旅长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几个鬼子兵。
他心里盘算着，只要把这几个鬼子控制住，就能救出家人。
至于以后……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八嘎！”
鬼子小队长见伪军冲了上来，彻底慌了神。
他声嘶力竭地吼叫，试图阻止。
“你们的，敢违抗师团长的命令？”
“统统的，死啦死啦滴！”
可是，他的威胁，在愤怒的伪军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伪军士兵们，红着眼睛，像一群饿狼，扑向那些鬼子兵。
“他娘的，跟他们拼了！”
“救出家人！”
“反了他娘的！”
叫喊声，哭喊声，混成一片。
几个鬼子兵，瞬间被淹没在人群中。
“哎呦，这是要出大事啊！”
围观的人群中，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这些二五仔，真敢跟鬼子动手？”
一个剃头匠，手里的剃刀停在半空，一脸难以置信。
“这下有好戏看了！”
一个茶馆老板，端着茶碗，笑眯眯地看着热闹。
“狗咬狗，一嘴毛！”
“让他们打，打死一个少一个！”
人群中，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有人害怕，有人兴奋，也有人幸灾乐祸。
那些被抓的家属，看到伪军冲了上去，一个个脸上露出希望。
“当家的，救我！”
“孩子他爹，救救孩子！”
“爹，娘，救我！”
哭喊声，求救声，此起彼伏。
“砰！砰！砰！”
突然，枪声响起。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愣住，看向枪声传来的方向。
“哒哒哒……”
密集的枪声，像爆豆子一样，响个不停。
“鬼子！鬼子的大部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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