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个借口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在自己夫人那里提起，意在为了生财，夫人即使恶心也要忍着咽下这口气。
“可青楼里哪有那么多未破身的女子，所以老鸨会安排这种来了月信的女子去接客，每次都生不如死。”
冯无忧颤抖了一下，可怕的记忆时常会钻出来折磨她，“那些客人不爱避孕，有时喝了避子汤都不能幸免，还是怀上了。”
“在楼里怀孕女子若是生育，会影响体形，男子体验，而且怀孕女子也会失去价值。”
“但有些顾客喜爱孕肚，在肚子显怀时又被顾客弄掉，身体反反复复就这样败了。”
冯无忧不敢去看赵九笙的眼睛，她的身体就是这样坏了的，自己从离开望春楼后，还是有人在外窥伺。
那些娶不起妻子的总会来打听，可是她已经厌恶痛恨男女那档子事了，娶她是为了留后，是为了今后更好的打压她，榨干她最后一丝价值，她不愿意。
她也不相信有男人会爱这样的她，只是想要一个夜里疏解欲望的女人，她不能生，更不会得到丝毫怜惜，她不要男人，她不要。
“我这些事本不应说来脏了您的耳朵，可是您看穿了我的病，还主动为我医治，我如今不可怜了，我积攒了些钱，我可以付诊金。”
“我以前去医馆抓药，他们都看不起楼里的女子，嫌弃我们病了，可是我们也不想这样，我们不想去迎合男人。”
“我是在幼时就被带到望春楼的，所学技艺皆是楼里找人教的，我们外面无处容身，除非楼里不要我们了，否则我们逃不掉。”
“好多女子都是被男人拐骗，抢来的，她们都是清白的姑娘，她们本该好好活着，却……。”
想起自己七八岁时还梳着两个小辫，就被老鸨带到屋里让她看楼里姐姐们服侍客人的样子。
还有自己第一次被高价卖出，那一晚她痛的直喊楼里的姐姐救命，被那可以当她爷爷的男人甩了好几个大耳光，打的眼冒金星时，她哭着求对方，并没有得到丝毫怜惜，反而是更加粗暴的施虐。
自那以后，她每日都要接客，麻木的讨好那些客人，只求着能少受些罪。
赵九笙握住她瘦骨嶙峋的手，眼神悲悯的看着她，“你不脏，是我不好，那日只顾着救治百姓，没有分出时间给你细细诊脉开药调理。”
“我给你开的方子你吃上几日，再换方子，你以后便不会再受腹痛所累，身体的伤害会让你时时想起那些可怕记忆，愿意的话，你换一个地方生活吧。”
“有了健康的身体，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忘不掉那些，就让新的生活去填满自己的生命，好好活着，我需要你活着。”
赵九笙是愧疚的，她为皇太女时就知女子艰难，她想要改变，可发生的宫变让她在外十年，见到了更多的苦难。
她本欲报仇之后行走江湖，行侠仗义。
可在一次次看到因为女子遭受不公受到的苦难，让她内心发生了改变。
行走江湖能做的有限，但坐上那个位置，修改律法，选贤举能才能让更多人因此受益。
冯无忧感受着赵九笙手心里的温度，望着那张美丽的脸，这些年的苦难委屈再也忍受不住，化作眼泪决堤而出。
她呜呜咽咽的哭着，在被人只想从她身体上获得愉悦，后来身体坏了被嫌弃之后，除了被轻舞帮助过，还是第一次有人说需要她活着。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跟自己说，是她不好，没有及时来给自己看病。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人啊！
她哭了许久，才停止了抽噎，赵九笙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温柔的好似在对待一个易碎品一般，“无忧，这个名字很好，你今后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好，好到你不会再有时间去想那些苦痛的经历。”
冯无忧哽咽着，她几次想开口都发觉喉头梗的难受，但她还是要说出来。
“不是您的错，满城百姓如此惨状，换作谁都要先救他们，我身体情况我很清楚，我不会死。”
“您主动来救我，治我的病，我感激您都来不及，我怎么会怪您。”
赵九笙见她情绪平稳了些，也放心了些，“我这些天诊脉的人多，大多女子都有些带下热症，一些妇人内症，你能带我去见见她们吗？”
“我希望也能帮她们调理身体。”
冯无忧第一次如此感激上苍，在她早已不信神佛，不信老天爷还会善待她的时候，她遇到了救她的人。
冯无忧点头，“好，我是因身体伤了，老鸨见我无法接客，客人也嫌弃，就拿走了我的傍身银子，赶我走了。”
“大概也是发现会损失一个人替她赚钱，老鸨就没再让楼里的姑娘怀孕，她们应该病的不是太严重。”
“轻舞给了我钱，才不至于我流落街头。”
想起那个美丽温柔的女子，冯无忧就要给赵九笙跪下，“赵太医，我听说太傅来了，求您转告太傅，轻舞姑娘是被徐富贵害死的，她冤枉。”
听到轻舞，赵九笙眸光微动，这次卷宗里的枉死之人就有轻舞。
冯无忧见她听得认真，心中感动之余，也继续往下说，“她是花魁不错，她一直洁身自好，说不能给那一位丢人，让他今后无颜立世。”
“我们猜测那一位是她心上郎君，她每次都只是一笑置之，也不解释。”
“老鸨存了心思要把她献给上面的人，徐富贵去望春楼的时候，买通了轻舞身边的小厮，奸污了她，徐富贵赔了不少钱，老鸨就没有追究。”
“轻舞去县衙报案，周秉公骂了她，周遭的百姓对她指指点点说她狐媚子，还故意撕扯她衣裳。”
“我蒙受她恩，不忍她被人欺辱，我拿了披风护着她，她抱着我哭了一场，说她会害了他。”
“后来她死了，我才知她早已存了死志，我恨那个缩头乌龟，她心上人自始至终不曾出头，她曝尸荒野，还是秦师爷心善，将她装了棺椁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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