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华韵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恍惚间又看见丈夫温柔的笑脸。那个把她捧在手心里疼了半辈子的男人，连她皱个眉头都要心疼半天。
“我为什么要回来...”她攥着凌盛的衣襟喃喃自语，“要是留在国外...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凌盛轻轻拍着继母颤抖的背脊，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父亲走后，这个曾经优雅从容的女人就像被抽走了主心骨，精神时好时坏。
这大半年来，他对继母无限包容，不肯让她做饭，不可能让她受委屈。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当初秦华韵能够把他当成亲儿子对待。
如今看来，他对他真的比亲儿子还要亲，对亲儿子反而很冷漠。
正因这样，他珍惜这份亲情，不舍得让她受到一丝委屈和伤害。
可陆沉不管这些，对于这个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妈，他不需要去想太多了。
等秦华韵的抽泣声渐渐平息，凌盛才温声开口：“妈，您别怪陆沉。这些年...”
他顿了顿，选择了一个更委婉的说法，“这些年他一个人不容易。上次遗嘱的事，确实伤到他了。至于许诺的事，咱们确实理亏。不管她和林雅之间是不是有矛盾，那是她们要处理的事情。您实在是不该这么做，这个确实是伤害到了许诺……”
“连你也帮他们说话！”秦华韵突然激动起来，但随即又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靠在沙发上，“罢了...我老了，说的话都没人听了...”
凌盛心头突然涌上一阵酸涩，为陆沉，也为这个解不开的死结。
他沉默良久，终于轻声开口：“妈，我不是偏袒谁。如果...如果我是您亲儿子，看到您对别人好，我也会难过的。”
话说到一半，他想起了陆沉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不爱就是不爱”。
原来这世上真有母亲不爱亲生骨肉的事，哪怕听起来如此荒谬。
他看着眼前这个哭红眼睛的女人，忽然明白了什么。
继母对他的疼爱，源于她对自己父亲的深爱，正因为爱屋及乌，所以她才又得到了一份母爱——那份本应属于陆沉的母爱，阴差阳错地落在了他这个继子身上。
“妈。”凌盛突然握住秦华韵冰凉的手，“后...您就只疼我一个人好不好？我给您养老，咱们母子好好过。别再...别再去找陆沉了。”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斩断那对母子互相折磨的枷锁。
秦华韵的睫毛颤了颤，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
夏日的暮色来得迟，晚上八点了，天色才逐渐暗淡下来。
陆沉踏着夜色进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摆满饭菜的餐桌和坐在沙发上看书等他的妻子许诺。
听见门响，许诺把书一扔，像只欢快的雀儿扑向门口，结结实实撞进陆沉怀里。
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撞得后退半步，军装扣子硌得她脸颊发疼也顾不上。
陆沉愣了一瞬，随即稳稳接住她：“看来今天有好消息？”
"嗯。”许诺眼睛亮晶晶的，开心道，“今天全院大会上，姚建他们当众向我道歉了！并且，齐院长还为我颁发了勋章，说是卫生部奖励我的。”
陆沉唇角扬起柔和的弧度：“恭喜。”
“齐院长都告诉我了...”许诺仰头望着他，“他说是你给他打电话了，让我回来好好谢谢你。”
“我只是说了事实。作为丈夫，学术上面事情我帮不了你，生活中总不能看着你受委屈。”话音刚落，他的唇上忽然落下蜻蜓点水般的温热——许诺踮着脚，笑得像偷到糖的孩子。
“走，去开饭！今天为了犒劳你，我着实费了点力气做了点好吃的，快来尝尝……”
“好。”陆沉笑起来。
饭后，厨房里回荡着碗碟轻碰的清脆声响，小夫妻二人一起洗起了碗碟。
忙完了家务，回到客厅时陆沉从公文包里摸出两个牛皮纸信封，递给了许诺：“打开看看。”
“这么多钱吗？”许诺眨着眼睛故意问道，手上还比划着厚度。
“小财迷。”陆沉抬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是上周郊游的照片。”
“洗出来了？！”许诺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封，两人窝进沙发里看起照片来。
天气热，电风扇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
陆沉顺手拧开冰箱，起瓶器"啵"地一声撬开橘子汽水递给她。
照片在茶几上铺开成彩虹。许诺咬着吸管，欣赏自己的美照。
“这张构图真好！你的技术真是没的说。”许诺竖起了大拇指。
当她翻到了吴跃和林雅的照片时，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只见吴跃正对着镜头龇牙咧嘴，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猢狲，旁边的林雅却笑得温婉端庄。
“我给它取了个名。”陆沉憋着笑，指尖点点这张滑稽的合影，“就叫《美女与野兽》。”
许诺笑得滚进他怀里，汽水瓶差点打翻：“明天要是让吴跃看见了，不知道得是什么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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