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省长，省纪委周主任电话。"
裴景铄在红木办公桌前缓缓抬头，指尖的烟灰簌簌落在举报材料复印件上。
窗外暴雨倾盆，省府大楼十六层的灯光在雨幕中晕成模糊光斑。
"告诉他我在开会。"裴景铄扯松藏青色领带，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文件第三页的银行流水单，"让老祁处理干净。"
秘书悄无声息退出去时，带走了走廊尽头最后一盏廊灯的光亮。
"处理干净？"祁高阁的声音从加密线路传来，带着电流杂音，"建材公司那个会计刚进医院，省纪委的人已经守在ICU门口了。"
裴景铄用裁纸刀挑开文件封条："据说老周三年前就想动高速公路项目，可惜测评组那封举报信没烧干净。"
刀刃在第三页流水单上顿了顿，"这份假材料倒是比真的还真。"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咔嚓声："招待所205房间的监控拍到有趣画面——昨晚一点二十，周主任的秘书抱着档案袋进了消防通道。"
暴雨砸在落地窗上，裴景铄忽然轻笑："记得三年前那批被退回的茅台吗？我在瓶身编号上做了紫外线标记。"
他抽出保险柜里的黑皮本，"如果这些酒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省委招待所205房
"这是你要的祁高阁女儿病例复印件。"周主任的秘书把牛皮纸袋扔在床头，"鹰酱医院的诊疗记录，足够证明她留学期间的治疗费用异常。"
黑衣人用戴着手套的手指翻动文件："裴景铄那边？"
"他正在查三年前的礼品清单。"秘书压低声音，"但真正的杀手锏在......"
大理寺第三会议室
"举报材料里说裴景铄在2012年3月收受金鼎地产两千万。"钟小艾将投影定格在银行流水单，"但中原省政务系统显示，高尔夫项目立项审批是2012年5月。"
祁进步摘掉老花镜："钟主任的意思是？"
"除非裴省长能未卜先知。"钢笔尖在审批日期上画了个圈，钟小艾转头看向审计署代表，"两个月前收钱审批两个月后的项目，这笔账怎么算合理？"
会议室泛起轻微骚动。财政部来的年轻人突然举手："这份流水单印章是种花家人民银行中州市支行，但2012年他们用的是旧版防伪编码。"
祁进步翻开案卷的手顿了顿："继续说。"
"新版编码在2012年12月全国启用。"年轻人推了推眼镜，"这份材料如果是真的，除非......"
"除非有人穿越到2013年私刻了2012年的假章。"钟小艾轻笑一声，投影换到举报信第二页，"再看看这份省发改委红头文件，签发日期是2012年4月15日——"
她突然把画面放大二十倍，文件右下角的水印在像素格里显出细微的"2013"字样。
"3D防伪水印技术是去年刚启用的。"公安部的络腮胡突然开口，"伪造文件的人显然不知道，旧版文件在扫描件里不会显示这串数字。"
祁进步起身关掉投影仪："看来我们需要重新评估举报材料真实性。"他目光扫过全场，"小艾同志，你带技术组复查所有电子文档。小王，联系央行调取原始流水凭证。"
大理寺常务副书记摘下老花镜，指节敲了敲桌上的举报材料："小艾同志是大理寺最年轻的厅局级干部，这次配合汉东省调查裴景铄同志的问题，要像你父亲当年查办钢铁厂窝案那样——"
"书记，"钟小艾突然打断，钢笔尖在材料某处划出细痕，"这份举报信说裴省长2012年3月收受金鼎地产两千万，可中原省政务公开系统显示，高尔夫项目立项审批是2012年5月。"
会议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嗡鸣。
财政厅小王抹了把额头的汗："可能...可能是企业提前打点关系？"
"两个月前收钱审批两个月后的项目？"钟小艾把材料推给对面的省纪委干部，"这不合常理吧？陈处长您说呢？"
被点名的大理寺办公厅三处处长陈明喉结滚动："也许...也许材料存在瑕疵..."
"不是瑕疵。"档案馆的老研究员突然开口，枯枝般的手指戳着材料上的公章："人民银行中州支行2012年用的还是旧式印章，边缘防伪纹应该带波浪形，可这份流水单上的印鉴是2014年启用的新版。"
祁进步的保温杯盖"咔嗒"响了一声。
"伪造材料的人显然没研究过印章沿革史。"钟小艾抽出第二份文件，"再看这份省发改委红头文件，签发日期是2012年4月15日，可文件尾部落款间距比标准格式窄了1.2毫米——这是2014年公文改革后才调整的版式。"
会议室响起此起彼伏的翻纸声，祁进步突然重重咳嗽："既然存在疑点，请钟主任带人重新核查所有纸质材料。”
老书记突然开口：“小华同志？"
"在。"坐在末位的反贪总局副局长牛小华站起身，藏青色制服泛着冷光。
"你配合大理寺的同志调取原始档案，尤其是三年前高速公路项目那些..."祁进步摘下眼镜擦拭，"对了，听说你上个月刚动过腰椎手术？"
"老毛病不碍事。"牛小华的指甲掐进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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