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裹着青铜铃铛的震颤砸在窗台上，谢燕用三枚铜钱压住典籍翻卷的页脚。
御苍生的判官笔尖在地板画出赤红结界，饕餮纹样的冰霜在门槛处裂成细碎的星芒。
寅时三刻，他们站在了判官秘库外的回廊。
青砖缝隙里渗出暗紫色雾气，十二盏白骨灯笼悬在雕着獬豸兽头的廊柱间。
墨羽的银甲擦过石壁发出金玉相击的脆响，二十名鬼吏在他身后化作流动的墨影，每隔七步就有一簇磷火从地砖孔洞喷出。
"寅时三刻换防。"御苍生的指尖抚过判官笔尾端转动的星轨，"但今日提前半柱香。"
谢燕将阳火符折成纸鹤塞进砖缝。
符纸刚触到雾气就蜷缩成焦黑的残片，她盯着廊柱底部泛着血丝的苔藓："西南角的灯笼比别的低半寸。"
御苍生的官帽轮廓在眼瞳金纹中忽明忽暗。
他忽然扯开领口露出心口契约纹，暗红纹路正朝着锁骨方向爬出枝杈："子时前必须进秘库。"
纸鹤的灰烬突然聚成箭头指向回廊穹顶。
谢燕正要抬头，御苍生已经挥笔扫向左侧立柱。
燃烧的朱砂在空中撞出青铜编钟的轰鸣，墨羽的银枪擦着谢燕耳畔钉入砖墙，枪缨里甩出十八枚带倒刺的锁魂钉。
"闯禁地者，魂钉穿骨。"墨羽的声音像是从陶瓮里传出来的。
鬼吏们化作墨汁渗进地砖，下一瞬就从四面廊柱的獬豸口中钻出，判官笔的朱砂在十二道枪影中炸成血雾。
谢燕被御苍生推进灯笼投下的阴影。
阳火符在掌心灼出焦痕，她看见墨羽银枪的吞口处有北斗七星的凹槽，缺的正是天权星位。
鬼吏们每次变阵时，东南角的磷火总会迟燃半息。
"走西北！"御苍生的笔杆裂开细纹，星图纹路已经蔓延到喉结。
他旋身扫开三柄勾魂戟，朱砂却在触及墨羽银甲时凝成冰棱。
谢燕突然将铜钱串甩向西南角灯笼。
青铜币撞上白骨灯罩发出编钟般的颤音，墨羽的银枪骤然调转方向刺向声源。
十八枚锁魂钉追着铜钱没入砖墙的瞬间，她贴着地面滚到东南磷火口。
"寅时三刻！"她朝着御苍生喊出这句时，墨羽的银甲正映出灯笼里暴涨的青光。
鬼吏们枪尖同时指向西北的刹那，谢燕将最后一张阳火符拍进磷火孔洞。
地砖下传来饕餮的嘶吼，御苍生的判官笔突然吸尽四周血雾。
当墨羽的银枪刺穿他左肩时，北斗七星纹在枪杆亮起刺目银光——唯独天权星的位置空着拇指大的黑洞。
谢燕的铜钱串缠住了那个缺口。
铜钱串缠住银枪缺口的瞬间，谢燕反手将三枚铜钱拍进地砖裂缝。
北斗七星纹路突然扭曲，墨羽的银枪发出类似冰面破裂的脆响。
"天权归位！"谢燕扯住御苍生的袖口，铜钱串在两人指缝间绷成直线。
御苍生的星轨纹路突然暴涨，判官笔尖戳中铜钱中央的方孔，二十八宿星图顺着朱砂注入地砖。
鬼吏们的墨影突然凝固。
东南角的磷火孔洞窜出青紫色火舌，将十二盏白骨灯笼映成半透明。
墨羽想要抽回银枪，却发现北斗纹路正顺着枪杆爬向自己手腕。
御苍生的官袍下摆突然翻卷如浪，判官笔在空中画出完整的二十八宿星图。
当第三枚铜钱嵌入地砖时，所有鬼吏的勾魂戟同时脱手，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扎向西南角那盏低矮的白骨灯笼。
"破军移位！"御苍生咳出带着星屑的血沫，左手按在谢燕肩头。
原本围攻他们的二十道墨影突然互相撞击，有个鬼吏的锁链不慎缠住了同伴的脚踝。
墨羽的银甲发出瓷器炸裂声。
他果断弃枪后撤，却撞上了自己部下失控的勾魂戟。
谢燕趁机将阳火符塞进三个磷火孔洞，地砖下的饕餮纹路突然活过来似的，张开巨口吞没了半数鬼吏。
"你竟敢用饕餮吞灵阵！"墨羽扯下肩甲砸向地面，暗紫色雾气突然凝成盾牌。
但御苍生的判官笔已经点在谢燕掌心的铜钱上，缺失的天权星位突然亮起刺目银光。
十二盏白骨灯笼同时炸裂。
飞溅的骨片在空中组成残缺的獬豸图案时，谢燕拽着御苍生滚进突然出现的暗门。
墨羽的怒吼被骤然合拢的青砖截断，他们跌进一条泛着青铜冷光的甬道。
御苍生的星轨纹路已经蔓延到耳后，他撕下官袍内衬缠住左肩伤口："寅时三刻的换防漏洞......"
"是你心口契约纹提醒的。"谢燕用铜钱刮下墙面的青苔，暗红色苔藓在钱币表面组成箭头形状，"当星纹爬到锁骨，说明子时前的阴气开始逆转。"
两人顺着青铜甬道前行，御苍生的判官笔在墙面留下细长朱砂印。
当他们转过第七个弯道时，谢燕突然按住御苍生的手背——前方三丈处的青铜砖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左侧平移。
"饕餮吞灵阵的残余。"御苍生用笔尖挑起地面青苔，露出下面暗金色的饕餮纹路，"墨羽至少用了二十年修为强行破阵，这道暗门撑不过半刻钟。"
谢燕突然将铜钱按在墙面某处凹陷。
青铜砖移开的瞬间，浓得化不开的墨色雾气涌出来，隐约能看到雾气中悬浮着无数典籍残页，每张纸页边缘都燃着幽蓝色火苗。
御苍生突然扯住谢燕的衣领向后疾退。
三支青铜箭擦着他们鬓角钉入地面，箭尾雕着的獬豸兽头突然睁开猩红双眼。
谢燕的铜钱串在这时发出灼热温度，最中间那枚铜钱的方孔里渗出暗金色液体。
"判官血？"御苍生用指尖沾取少许，星轨纹路突然在皮肤下剧烈游动。
谢燕这才发现铜钱表面不知何时爬满了细密星纹，与御苍生心口的契约纹如出一辙。
秘库深处的黑暗里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青铜砖缝隙投射进来时，他们终于看清前方十步之遥的秘库正门——两扇青铜巨门雕刻着完整的二十八宿星图，但本该是心宿二的位置却空着铜钱大小的凹槽。
谢燕握紧那枚发烫的铜钱，听见门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不是鬼吏的墨影移动声，倒像是......活人的布鞋摩擦青铜地面的响动。
御苍生突然按住她准备触碰门环的手，星轨纹路在他脖颈处发出警示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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