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拿好，这是咱们新到的金玉柑。"
白小米笑盈盈地将果篮推向前，特意拈起一枚色泽金黄的柑橘。柜台前烫着波浪卷的贵妇接过时，指甲上镶着水钻的指尖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光芒。这位常客王凤岚是县城最大美容会所的老板娘，此刻正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手中的果子。
李铁牛站在货架后擦拭玻璃罐，目光却忍不住往这边飘。他亲眼见过白小米用这种笑容让阔太太们心甘情愿掏钱包，但每斤八十八元的天价柑橘，真有人会买？
"咔嚓"轻响，王凤岚的贝齿咬破橘瓣，馥郁的果香瞬间在店铺里炸开。李铁牛看到她的表情突然凝固，涂着珊瑚色口红的嘴唇微张，精心描画的柳叶眉高高扬起，连耳垂上晃动的珍珠耳环都静止了。
"我的老天爷！"王凤岚突然抓住白小米的手腕，镶嵌翡翠的镯子磕在玻璃柜上发出脆响，"这...这是哪里弄来的柑橘？这酸中带甜的滋味，就像..."她突然红了眼眶，"就像二十年前我先生追我时，偷偷塞在我课桌里的橘子糖。"
白小米冲李铁牛眨眨眼，转身从冰柜取出特制果盘："岚姐您再尝尝这个，用山泉水冰镇过的果肉更紧实。"她熟练地用银叉挑起晶莹的橘瓣，"这金玉柑不仅口感绝佳，维生素含量是普通柑橘的五倍，对止咳化痰有奇效。"
"当真？"王凤岚猛地站起身，香奈儿套装的流苏穗子扫翻了水晶烟灰缸。她颤抖着掏出手机："老陆这两天咳得整夜睡不着，中西医都看过..."话音未落，店门突然被推开，七八个拎着爱马仕包包的贵妇鱼贯而入，空气里顿时飘满迪奥真我香水的味道。
"小米说的金玉柑就是这种？"
"给我来五斤！"
"我要十斤送客户！"
李铁牛看着收银台前挥舞的钞票，喉结不自觉地滚动。这些城里人怕不是疯了？他想起三天前自己蹲在菜市场门口，扯着嗓子喊"三块钱一斤"都没人问津的场景，突然觉得腿肚子发软。
"各位姐姐见谅，今天每人限购两斤。"白小米踮脚从展示架取下鎏金木牌，上面"每日限量"四个字在射灯下闪着微光，"不过岚姐情况特殊..."她压低声音在王凤岚耳边说了句什么，惹得对方掩嘴轻笑，顺手往收银台扔下五张红钞。
当最后一位顾客拎着烫金礼盒离开时，夕阳已经染红了玻璃橱窗。李铁牛盯着POS机上的数字发愣：283斤柑橘，元。这比他过去三年卖菜挣得还多。
"走，姐带你吃顿好的。"白小米甩着车钥匙转圈，浅紫色裙摆旋成一朵木槿花。她突然凑近李铁牛耳边："知道县城最贵的旋转餐厅吗？从顶楼能看见整片霓..."
“嗡嗡嗡……”一阵尖锐刺耳的手机铃声毫无征兆地骤然响起，仿佛一颗炸弹在寂静的空气中轰然炸开。正在忙碌的李铁牛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了一跳，他手忙脚乱地放下手中的活儿，目光急切地投向放在一旁的手机。当看到屏幕上清晰显示出的“母亲”两个字时，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一般，猛然间揪紧起来。
深吸一口气后，李铁牛颤抖着手按下了接听键。就在那一瞬间，电话那头传来了嘈杂的背景音，其中夹杂着一个粗哑的男声正哼哼唧唧地唱着一首荒腔走板、不成曲调的小调。
“铁牛啊……”母亲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带着明显的哭腔和恐惧，“赵大虎带着一群人在咱家院子门口呢……”
话未说完，就被另一个粗暴的声音打断：“手机给我！”紧接着便是一声醉醺醺的咆哮，那声音之大，几乎要将李铁牛的耳膜刺破，“李铁牛，你爹欠我的赌债到底啥时候还？别他妈再跟老子装死，否则信不信老子马上把你家屋顶都给掀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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