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的目光落在至高神凌乱衣领下若隐若现的蓝色纹路上，顿时恍然大悟。
那是"蓝泪"的痕迹，这种禁忌药物过量服用会侵蚀神智。
此刻掌控这具躯体的，恐怕早已不是至高神的意志，而是疯狂的药力。
"快！扶至高回寝宫！"老臣急忙招呼侍从，又转向使者，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今日之事，至高只是……身体抱恙，所以才导致言行失度，还望尊使立誓保密。"
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威胁已经不言而喻了。
使者冷笑一声，却不得不抬起手立下誓言——她心知肚明，若不照做，今日休想活着走出这座神殿。
于是她眼珠一转，“我以神格立誓，绝对不会将今日所见让第二者知道，若违背誓言天诛地灭，这回你满意了吧。”
“以神格立誓还有什么不可信的，尊使辛苦，还请先回使馆休息，等至高身体恢复，我等再请尊使前来协商联盟事宜。”
使者微笑还礼，却是突然停下脚步说道：“今日至高许下的五百亿神晶，该不会不算数了吧。”
老臣身体一歪险些栽倒，咬着后槽牙答应下来，“算，三日之内，定将五百亿神晶送到使者面前。”
如果说战争让整个神界陷入烈火的灼烧，那么五百亿神晶就等于将神界的水分抽干，让锅烧得通红，必然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老臣无奈之下，求见光明神想办法。
光明神当即大喜，只轻轻吐出两个字，“抄家！”
抄家——这个在神殿亘古统治下从未出现过的字眼，此刻却从光明神口中轻描淡写地吐出。老臣浑身一颤，手中玉笏差点跌落，声音发颤地问道："神尊此言……具体何解？"
光明神修长的手指轻叩神座扶手，每一声脆响都像敲在老臣心上："有罪之家，反对之家，仇敌之家——所有财产尽归神庭，族人不论男女皆押往神晶矿脉。"他唇角勾起一抹寒光，"当然，若有人自愿献祭神魂……可保其荣耀。"
献祭神魂那可是连轮回都再无可能，谁会如此选择？保留了荣耀又有何用！
老臣踉跄后退半步，官袍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这哪是抄家？分明是要将一个个神族连根拔起！
他抬头望向神座上那轮刺目的光晕，恍惚间竟分不清那究竟是神光，还是……血光？
"至高神限时三日。"光明神的声音突然逼近耳畔，惊得老臣膝盖一软，"若凑不齐五百亿神晶，你觉得……遭受责罚的会是谁？"
神威如渊的压力让老臣直接跪倒在地，青石地砖上晕开一片汗渍。
当夜，十二家刚被革除神籍的家族府邸同时亮起血色结界。
神卫破门而入时，有人抱着族谱哭嚎，有人将幼子塞进密道，更有长老自爆神格引发冲天火光。
但所有的挣扎都在那道贯穿天地的光明神谕下化为徒劳——三百七十名神族被锁链穿过琵琶骨，像牲口般拖向矿洞。
他们在哀嚎声中浑身被插满了管子，身体每一丝神力的流转都被机器抽走，然后化作瑰丽的神晶。
神殿偏殿里，老臣颤抖着清点账簿，视线竟是渐渐变得血红。
突然一滴温热溅在绢纸上，他茫然抹脸，才发现是眼角溢出的血泪。
城中，新一轮的搜捕正在夜色中展开，哀嚎声打破了神都亘古的宁静。
当最后一箱神晶被抬进神殿时，箱角还在滴落着未干的血迹。整整一百三十七家神族的积蓄，才勉强凑足那五百亿之数。晶石在阳光下折射出妖异的光晕，仿佛每一颗都囚禁着一个哀嚎的灵魂。
至高神一脚踹翻了呈报的玉案，晶石滚落一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蓝泪呢？"他的声音像是从深渊里挤出来的，殿内温度骤降，"我要的蓝泪在哪里？！"
水晶杯砸在立柱上迸裂成渣，众侍卫齐刷刷跪倒一片。光明神垂首立于阶下，法袍上金线绣成的日轮纹在震颤——那不是恐惧，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都聋了吗？"至高神突然平静下来的语调比怒吼更可怕，"再找不到……就都去凝练神晶吧。"
殿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侍卫长突然发疯似的膝行向前，铠甲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光明神尊！"他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鲜血顺着神纹流淌，"求您垂怜！属下家里还有未成年的幼子……"
光明神叹息着俯身，指尖却在对方看不见的角度勾勒着契约神纹："我能有什么办法呢？难道你让我亲自去监督挖矿……"他故意停顿，看着侍卫长眼中迸发出将死之人抓住浮木的亮光。
"属下不敢！只求您指一条活路，今后属下一定以您马首是瞻！"侍卫长拽住法袍的指节已经发白，咬紧的牙关都快渗出血来。
光明神唇角勾起一抹悲悯的弧度，亲手扶起抖如筛糠的侍卫长。他指尖流淌着温暖的神光，却在接触瞬间让侍卫长打了个寒颤。
"本座体恤尔等不易。"神音如春风化雨，修长手指却钳住侍卫长下颌强迫他抬头，"附耳过来。"
当那两句话语裹着神息灌入耳中时，侍卫长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咕咚一声跌倒在地。
他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去，鎏金铠甲在神玉地面上刮出刺耳声响，仿佛眼前不是圣洁的神明，而是择人而噬的深渊恶鬼。
"不……这不可能……"侍卫长颤抖的双手在胸前结成防御法印，却连最简单的神术都凝聚不成——光明神轻描淡写提出的，竟是活体萃取之术。
那些沉溺蓝泪之徒，将被像榨取果汁般压榨每一滴残存药力，全程必须保持清醒，而痛苦将伴随月余，最终化作一地白骨。
据说这样可以让被提炼之人的灵魂融入到新的蓝泪当中，这样的蓝泪更加甘醇。
神殿穹顶的血色霞光渐渐暗沉，照耀在一旁还没来得及伴奏的神晶上面，折射出妖异的光华。
风吹过神晶的缝隙，发出低沉的呜咽，仿佛每一颗神晶上都藏着一个亡魂，在暮色中发出无声的哀鸣。
至高寝宫的门缝里飘出奇异的甜香——那是蓝泪服食之后，从汗液当中蒸发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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