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影的靴子踩在舰桥地板上，每一步都溅起银色的涟漪。窗外本应漆黑的宇宙此刻泛着金属光泽，像被冻住的瀑布——舰队误入了熵减领域，这里连星光都被压缩成冰冷的几何图形。
"氧气浓度下降至临界值！"裴七娘的全息影像出现雪花纹，她的机械臂正在结霜，"三号舱的蜉蝣族......变成琥珀了......"
阿砾突然撞向防弹玻璃，菌丝在舱壁上拖出焦痕。林影顺着他撞击的方向望去，寒意窜上脊椎——六艘硅基护卫舰正在坍缩，舰体像被无形的手捏扁的易拉罐，金属表面浮现出《九章算术》的青铜纹路。
"是熵减者！"液态文明代表将自己摊成薄膜，裹住即将结冰的操控台，"他们要把宇宙压回奇点！"
舰队正前方裂开道缝隙，走出个由绝对光滑平面构成的人形。它没有五官，身体反射着所有武器的瞄准激光，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检测到高熵污染源，执行格式化。"
林影抓起热咖啡泼向全息屏。液体在空中凝结成冰锥，折射出令人窒息的真相——整个熵减领域就是个超级压缩机，每个文明都是待处理的垃圾。
"开火！"三艘护卫舰同时发射反物质鱼雷。鱼雷却在触及熵减者的瞬间变成纸片大小，飘落在它脚下堆积成《资本论》公式手册。
熵减者抬手，林影的太阳穴突然刺痛。他看见建木根系在虚空中分解成基础粒子，阿砾的菌丝退化成单细胞生物，连自己的记忆都在抽离——这家伙在倒流时间！
"你怕这个？"林影突然扯开衣领，露出胸口蜈蚣状的旧伤疤。那是他十二岁为救硅基幼体留下的，此刻疤痕突然裂开，喷出带有共生基因的金色血液，"来啊！把老子变回受精卵！"
血液溅在熵减者身上，绝对光滑的表面突然龟裂。裂缝里渗出漆黑的黏液，散发出腐坏的机油味。林影愣住了——这怪物体内藏着碳基组织！
舰队突然倾斜45度。熵减领域出现波动，那些被压缩的星光开始闪烁。液态文明抓住机会，将自己沸腾成酸雨扑向敌人，却在触碰时凝固成水晶雕塑。
"用混乱对抗秩序！"林影踹碎操控台，扯出冒着火花的电线缠在手腕上，"所有单位，执行共生协议第零号方案！"
幸存的十七个文明代表同时割开手腕。碳基血液、硅基冷却液、液态文明的波动频率在空中交融，建木根系突然暴长，在熵减领域里开出朵畸形花——花瓣是机械齿轮，花蕊是碳基神经元，根系则缠着《齐民要术》的麦穗。
熵减者发出首声惨叫。它光滑的身体长出肉瘤，几何图形般的空间开始扭曲。林影趁机扑上去，把阿砾的菌丝塞进它胸口的裂缝："尝尝生命的不确定性！"
菌丝在熵减者体内疯长，逼出藏在内核的真实形态——竟是个蜷缩的碳基婴儿，全身插满青铜数据管。婴儿睁眼的刹那，整个领域开始崩塌。
"他们......抽干了我的恐惧......"婴儿的声音带着百万年的疲惫，"没有混乱，就不会害怕......"
林影的建木根系突然软化，轻轻缠住婴儿的身体。共生基因顺着数据管逆流而上，在熵减者的核心数据库里种下《水经注》的河流模型。绝对秩序开始崩解，冻结的星光融化成春雨。
"你不需要消灭混乱。"林影擦掉睫毛上的冰碴，"只需要学会在激流中造船。"
舰队冲出崩坏的领域时，那个碳基婴儿正坐在建木枝头。他手中握着青铜数据管改造的牧笛，吹出的旋律让熵减领域的碎片重组成彩虹桥。硅基战士的装甲上长出苔藓，液态文明学会用波动谱曲，连阿砾的菌丝都开出带齿轮的花。
"下一站去哪？"裴七娘修复着结霜的机械臂。林影望向舷窗外新生的彩虹桥，桥的尽头有团比熵减领域更古老的阴影在游动。
"去给老古董们上堂生物课。"他弹了弹胸口的麦穗，建木根系在脚下编织成舟，"教教他们什么叫活着。"
婴儿突然抬头，牧笛声化作星光箭矢，在黑暗中点出串坐标。那坐标的轮廓，竟与林影幼年在地球上涂鸦的星图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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