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跟顾骞处好关系，我是在害你吗？”
“如果不是我把你带进顾家，就你这样，连站在顾骞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不是从小一起长大，顾骞会把你当成朋友吗？”
“不是顾家花钱把你送去好学校，你现在连学都没得上，早成小混混了！”
“我费尽心思为你铺好了路。”
“你自己不争气，还天天阴沉着脸，一副别人都欠欠你的样子！”
“你到底在高傲什么？你有什么可高傲的？”
莫美华的痛斥像一把锋利的小刀，狠狠割在，方时心上最脆弱的地方。
一刀又一刀。
少年的自尊心，被最亲的人一点点割成了碎片。
方时低着头不敢睁开眼。
害怕一睁开眼，就会有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他不想哭，不想在莫美华面前表现脆弱。
方时紧紧攥着双手，双手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他想开口，想为自己说点儿什么。
可张了几次嘴，都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喉咙像被什么东西黏住了，干涩地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努力吞咽了几下，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话。
就在他打算放弃挣扎时，莫美华的责骂声再次在头顶响起。
“为了你上学，顾家花了那么多钱，你天天考那么点儿分数，连顾骞的零头都赶不上。”
“你对得起顾家为你花的钱吗？你让顾家人怎么看？他们肯定会对你失望！”
“就这你还天天打游戏，你怎么就不知道上进呢？你没有羞耻心吗？”
“我都觉得丢人！”
莫美华捂住剧烈起伏的胸口，愤怒地瞪着方时的头顶。
她气方时不争气，更气方时不理解她的良苦用心。
她为了方时，一直没有再嫁。
她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方时好。
可方时却越来越不听话，越来越会气她。
就像现在这样，无论她怎么骂，方时始终低着头不吭声。
这让莫美华觉得，方时这是在对她无声抗议。
生气的同时，莫美还觉得委屈。
她明明是为了方时好，方时为什么不能理解她？
就在莫美华气红了眼时，听见方时小声说。
“那我不上学了。”
莫美华擦眼泪的手顿住：“你说什么？”
方时想大吼，想大声告诉莫美华他的痛苦。
可是他吞咽了好几下口水，也只能发出细若蚊蝇的声音，还是颤抖的。
方时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嘴唇颤抖着，努力发出最大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那我不上学了，就不用再花顾家的钱了。”
短短一句话，耗尽了方时所有的力气。
汗水聚成珠，从他额上滑落下来。
方时的双腿和脚都在轻微的颤抖。
莫美华没有发现方时的异常，她只听到方时的话。
有种半生心血化为乌有的感觉，出离的愤怒击碎了她的理智。
她抬起手，愤怒地朝着方时低着的侧脸打了过去。
连续三巴掌，打得方时偏了脸。
看到方时紧咬着唇，脸色苍白的样子。
莫美华再次要打下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方时从小就长得白净秀气，看起来就很乖巧听话，所以能讨了顾家人的欢心。
此时，莫美华从方时脸上，看到他小时候的样子。
莫美华不忍心地放下手。
她红着眼看着方时，声音有些哽咽，不像刚才那么严厉，多了一丝苦口婆心。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不上学你要干什么？出去打工吗？”
“你从小长在顾家，什么都不缺不愁，当然不会知道外面的日子多难过。”
“你什么都不会，出去打工能有什么出息？”
“跟着顾骞，才是你最好的出路了。”
见方时一言不发，咬着唇，紧闭的双眼，能看出一丝倔强。
莫美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又说：“你不想上学，也再等等。”
“等明年顾骞出国留学的时候，我跟夫人说一声，让你跟着一起过去。”
“顾骞一个人去国外，顾家人肯定不放心，肯定会同意。”
“以后你就跟在顾骞身边。”
“你跟顾骞从小一起长大，有这份感情在，他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我是你妈，我不会害你。”
“离开顾家你什么都不是，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一直到莫美华被人喊走，方时都没再说一句话。
莫美华离开后，方时还是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
浑身散发着一种被全世界遗弃的悲凉和破碎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
被莫美华扔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一遍，两遍，三遍……
没人接，就一直打。
方时终于有了反应。
他睁开眼，眼里没有泪水，也没有光亮，漆黑无神。
他抬起头，朝震动中的手机看去。
几乎瞬间，就想到了电话是谁打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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