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鞠一捧时间的水，画面里的鹤云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看着她的眼睛很亮。
鹤云好像的确能看懂她的许多反应，她无聊时会与她搭话，她接不上旁人的话时也会给她台阶下。
在回廊偶遇时，余槿昔身边明明还有不少师姐妹，但鹤云每每都是站在她身前几步，一定要先唤她小师姐。
这个师弟对她身边的人多是同门之间恰到好处的有礼，交谈的语调也与唤她小师姐时不一样。
但若真的换一个身份去接触他，接触鹤云，鹤云对林漠师弟好像不怎么客气，也不是有问必答。
鹤云对若熙师姐不怎么亲近，或许不会与她一同闲逛。
对其她师姐妹——他常常保持着礼节，连视线也自觉停留在双眼和鼻子之间的区域。
确实一直存在着这些细微的不一样。
但她从来没有认真去想。
余槿昔点点头，回答:“师姐说的是对的。”
让她将这些细微不同单拎出来，然后就方便去问……
“那么，小槿昔，现在师姐又问问你。如果拒绝之后的结果稍好，他可能就会本着尊重你的想法将这些细微的不同一点一点收回，他也会开始与你保持一个不算疏远的距离。”
若熙与小师妹对视着，话语一句接一句。
“他也可能会逐渐不继续为你投来那些细节上的关注，或许你们很少会再‘偶遇’，或许他不一定会答应你日后的邀约。”
“再或许——他会放下这段故事，另去娶妻生子。”
若熙提出最后一个假设。
“到那时，或许你们就很难再见面，他会慢慢退出你的生活，只留在记忆中。”
“小师妹，你好好想想再来回答我。”若熙问她，“这些是你想看见的未来吗？”
鹤云师弟这样的人，要是得了良缘，有了婚配，的确是会安心陪伴妻儿，会主动与发妻之外的女子保持距离。
到那时，再次遇见，或许只能是匆匆祝福，然后便是道别。
且天地广阔，本就不一定会再遇见。
不会有人带着那样的温柔笑意还对着她唤小师姐，不会有人的情绪会轻易被她牵动。
水镜出来那次，还是余槿昔第一次看见鹤云师弟那副慌乱的样子。
明明他做什么都有条不紊，做什么都静心沉气。
或许自己的确做不到共情，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更不明白鹤云师弟为什么会对自己产生这样的感情。
余槿昔盯着淡红薄荷花发呆，安静想着。
但去设想自己的以后，如果会与鹤云师弟渐行渐远，如果他真的会消失在生活中。
就像她不想看见鹤云师弟可能会难过一样，她也不想看见这样的以后。
“但是，师姐……”余槿昔欲言又止。
若我答应下来，鹤云师弟得到的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余槿昔，他只能获得一个没有情感支撑的假面。
获得一个微笑面具，一个无心的活人玩偶。
我的一切情绪都是精心伪装。
我无法像西朝国母夜裳悦那样，去共情伴侣的喜怒哀乐，与他做到真正的共进退。
国母能共情国君，所以即使他们离心那么多年，却还是能够携手共进，共夺大统。
因为她了解他，了解他的一切喜怒哀乐。
在国君离世的前夕，她知道他不想让自己看见他的憔悴，她知道国君也能共情她，怕她伤心。
国君会怕国母落泪，那样他就不能安详辞世。
所以与余槿昔通感中的国母只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寝殿，不顾仪态跌坐在地。
只有自己听得见自己的呼唤，只有自己能感受到自己拼命扼住的——去看他的冲动。
在一声声“阿漓”中，心绞痛到无法呼吸。
余槿昔做不到那样。
“小槿昔，我们换个角度，我们来说说鹤云。”
若熙似乎能看懂她的顾虑，若熙改换了策略。
“我想鹤云会生出这样的情谊，并不一定就是因为你的容貌，你的性子。”
“他与你也算是自小相识，一同长大，他一定也看过了你的很多很多面，你不经意的行为举止，下意识的选择或者说出来的话语，那些无关情绪的东西，也是来自他欣赏的你。”
若熙轻声问她:“倘若这些才是他想坚定不移的选择你，小心翼翼地靠近你的真正理由，你还会将他推远吗？”
“若他因此认定了你就是他姻缘线的另一侧，错过这段感情，或许就遇不见这样契合的灵魂，或许他会选择独身归隐。”
那可就是他的原书结局。
“不是你的话，或许就没有人了。”
托着脸颊的手缓缓放下，而这一次，余槿昔没有特意摆出一副毫无破绽的笑颜。
小师妹说:“谢谢您若熙师姐，我或许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起身，离开了花架的遮阴庇护，沐浴在暖光里，余槿昔没有跑，走的也不急。
但若熙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她会有办法去快速找到鹤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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