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佑将那封折子快速扫了一遍，合上，抛在龙案上，道：“傅青纾，张大人说你昨晚在京郊杀了一个老者，你可认罪？”
老者？傅青纾蹙眉，一脸不解：“末将并不知什么老者。”
那张友生拂袖怒道：“不知？是真的不知，还是装作不知？傅将军可还记得，数日前曾有一对爷孙当街拦下你的座驾，请求你帮忙伸冤。”
初听到这个消息，傅青纾还是很震惊的，之前那二人缠着她的时候，她就觉得其中必有问题。回到家后，她也让罗网盯着那二人的动向了，怎么突然就死了？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这突如其来的死，倒让傅青纾陷入了自我怀疑，难道当初她的怀疑是错的？那二人真的只是来找她申诉冤情，并无别的目的？可是，他们二人当日的举动，是实是太刻意了，刻意的让傅青纾一度怀疑他们背后有高人指点。
但是怎么会这么快就死了？总不能，他们的死也是别人刻意为之吧。
傅青纾忽然觉得，要么此事真的只是一件单纯伸冤案，要么，就是背后藏了一个惊天阴谋。而这个阴谋，直指的就是傅家。
震惊之余的傅青纾，暂时放下了这个怀疑，而是将思绪转移到了眼前的弹劾案上。
其实，张友生弹劾她的这件事很简单，傅青纾稍稍推想了一下今日之事，就大致也猜到了前因后果。她稍稍冷静下来，用尽量平静的声音道：“记得。怎么？他们死了？”
或许是傅青纾说这话的语气实在是太过冷静太过轻描淡写，就连原本相信的她的官员，都多少对她这般冷淡的语气忍不住摇头。
张友生更是逮到了机会：“是啊，他们命不好，原本是上京告状，没想到状子还未递上去，就被人残忍的杀害了。只是可惜，凶手行动中还有一条漏网之鱼。她只杀了那个老人，并未找到躲起来的孙女，这才让她逃过一劫，才有命向我伸冤。”
“哦，那个姑娘是直接找的你伸冤的？”傅青纾大大方方的和他讨论案情，倒像是在讨论一桩别人的凶杀案，完全忘了她自己才是张友生弹劾的凶杀案凶手。
“正是。”张友生轻哼一声，道：“你可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来京兆？”
傅青纾轻笑一声，瞥了张友生一眼，道：“大概是来伸冤的吧，当时闹得那么大，想必他们也不会骗我。”
张友生趁热打铁继续追问：“那你知道他们要状告的人是谁吗？”
傅青纾沉默了片刻，道：“知道，他们要状告的事当朝定国公，也就是我的父亲——傅东来。”
朝堂之上又是一片唏嘘声，曹谦站在人群中，默默的看着一切，好像看戏一样。身旁的吴宝希小心的扯着他的衣袖，他也置之不理。
金銮殿首的赵元佑闻言，拢在宽大红色袖子里的手，也微微捏紧了。
张友生听她如实说出，莫名的兴奋起来：“看来我的猜测没有错了。想必是傅大人得知他们状告的人是你父亲后，你公然的拒绝了他们的请求，但随后，你认定他们的告状会给定国公府带来麻烦，于是在夜间的时候，你就趁着月黑风高，将其杀害，试图灭口，这样，就永远不会有人去状告你的父亲了。”
傅青纾皱着眉将张友生的话捋了一遍，道：“张大人，这么说来，你弹劾我，并没有证据？一切，只是你的猜想。”
张友生一滞，随即道：“物证没有，但我有人证。死者的孙女，也就是那日向你伸冤的姑娘，她亲口跟我说，昨晚追杀她和她爷爷的是一个蒙面女子，手执红缨枪，武功高强。众人皆知，放眼整个京兆，也就是你傅青纾一个女子擅使枪法，还有一杆红缨枪，除了你，还会有谁？而且，我派人去定国公府门房处问过了，昨晚事发，而你又一夜未归，难道这是巧合吗？”
张友生言辞凿凿，说的斩钉截铁，这下朝堂之上议论的人更多了。
傅青纾缓缓走到张友生面前，静静地看着他，那张友生不知为何就退了两步，有些紧张道：“你......你想干什么？”
傅青纾问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恨我吗？”
张友生一时没反应过来，道：“你什么意思？”
“数年前，你的儿子死在我手下的马蹄之下，你恨我吗？”傅青纾轻描淡写的揭开了张友生的伤疤，张友生哪能不恨？只是碍于殿前仪态，他不得不强行压制下自己的怒气，咬紧牙关道：“那是他自己活该。”
傅青纾又道：“我们都知道是他活该。”
张友生猛地看向傅青纾，目光中尽是掩不住的恨意。
傅青纾挑眉笑笑，道：“我问的是，你恨我吗？”
张友生不解她的意思，但见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揭开他的伤疤，他如何能忍得了。即便言语还能保持最起码的理智，但是他的目光却好像要吃了傅青纾一样。
傅青纾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去，道：“我知道了，张大人自然是恨我的。”
张友生没有反驳。
傅青纾又问：“我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就是我比较好奇，张大人，这桩案件是凶杀案，事发在京兆附近，怎么说也应该归京兆府尹管，即便京兆府尹管不了，那也应该是大理寺先入手。你是刑部官员，刑部，虽说是掌律法，但却是掌天下难解无解的冤案错案，像这等刚刚发生的凶杀案，还未开始侦察审理，怎么就到了你刑部大员的手上了呢？”
张友生毫不犹豫的答道：“她亲自来我府里找的我。”
傅青纾心道，果然如此。
于是，她继续问道：“这倒是奇怪了，那天白天，她死活缠着我要我帮她伸冤，即便我告知她有其他的方法可以伸冤，她依旧不依不饶，说是不认识其他的任何官员，对京兆又是初来乍到，不认识路。怎么这一次，她却准确无误的找到了张大人的府上。更奇怪的是，事情还未查明，凶手还未找出，她却主动将找我伸冤无果的事告诉你，让你将追杀她的凶手和我对号入座。是这样吗？张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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