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下，积雪泛着晶莹光点。
沈清臣揽周济在怀，半眯着眼开口道：“那张手帕，来自嘉关。”
周济睫羽微颤，没说话。
沈清臣摸摸他头，轻叹一声：“并非我不说，也并非想要如何，而是事情牵连甚大，我不想你……成为众人的攻击对象。”
“宦官，本就争议极强。你年少掌权，满朝文武视之为敌者甚多。”
“设局图谋者，无非金钱权势，可你我都知道，图钱费不上冒这险，那剩下便只有权——皇权。”
皇权，帝位。
“且那张三番四次出现的手帕，来自嘉关再涉及皇权，不难猜想，这里面怕是有漠北的参与。”
“漠北...”周济微怔，仙灵露可以控制达官贵人，江宁府牵扯上都郑家，郑家就是世家，镇南王叛独，
几件下来，无一不是在祸乱大燕内部。
内患成灾，人心惶惶，这时漠北来犯便事半功倍。
若是出其不意打在嘉关骨头上，那满朝文武惊惧之下，只能求和。
沈清臣摸上他耳垂：“仙灵露那本账册，多亏督公威名在外震慑群臣，若非如此，苏白玉如今点账补亏空，怕是不会那么顺利。”
周济拨开他手，耳朵热脸颊也热。
“你从那时，就开始惦记借贷亏空的事？”
“户部的奏折也是在内阁走过的，国库里面有多少银子，我也是清楚的。”
沈清臣笑笑：“当初去江宁府前，你毫不犹豫给定襄军拨了大头，那会儿我就想，若是江宁事情了了，定要寻机会把借贷要回来。”
他也不想在用银上为难。
董长秋占着户部尚书，原本是要废些功夫，不想董家公子下手没轻重，白白添了赵氏和腹中孩子两条人命。
周济沉默了，这会儿也才反应过来，当时沈清臣在潘家书房谦让当票时，就算计着让他拿到账本，然后……
“郑家，王家都派人去了张阁老府上，若非如此，张阁老仍旧闭门在家，绝不会在朝上死谏，是你的人鼓动了张阁老。”
沈清臣挑眉，夸赞道：“真聪明。”
在周济要发火时，立刻又说：“你不是也让董长秋，传递了消息出去吗。”
周济：……
“你给了消息，我得有回应才是，对不对？”沈清臣贴在周济脸颊上，耳鬓厮磨大抵如此。
“苏白玉是你故意召回京的，你洞悉我的想法，所以很爽快把苏白玉推出来，就是为了将潘氏账目接下，”
“然后又吩咐苏白玉拖着不查，是想等后边填补亏空时，拖出来两个账目一起算。”
潘氏账目金额庞大，在朝者不少，凡推诿借贷不还者，这笔账甩出来，一个也逃不掉。
且仙灵露加了药有瘾，前期饮用者有多为傲，后期就有多嫌弃丢人。
沈清臣喟叹一声：“我与督公，心有灵犀。”
周济懒得理他这话，看看天色撑着起身：“时辰差不多了，本督要进宫去。”
沈清臣下了榻，将那套锦红衣衫拿过来，一展看着周济。
周济拧眉，抬手去拿：“本督自己来。”
“不，我要给督公穿。”
周济实在不相信这厮，但沈清臣很执拗，穿戴整齐扣腰带时，手指滑到腰间，见香薰球还在，脸上笑容更深。
周济擦了脸，低头拿帕子擦手，手碰到香薰球时，想起严冬的话。
“这里面都是一些定神清心的药丸，对身体无害，若是遇到迷药，幻药，闻之服之，可缓解。”
他转头看着穿衣服的沈清臣，语气平常随意：“你懂药？”
“嗯，”沈清臣应了声，解释道：“因为幼年的事，所以略有涉及，不精通。”
“你懂药！”
这次，比刚才的要重。
沈清臣眨眨眼，反应过来脸上闪过心虚。
周济咬牙切齿：“你懂药，逍遥王府疏月阁你怎么说？”
抬脚走过去，脸上红晕慢慢退下，浑身止不住发抖。
他有种被骗，被戏弄的情绪上来。
“镇南王府加了药的蜡烛，你又怎么说？”
“周济，你听我——”
“别碰我！”周济脑子抽疼，牙关忍着气阴阳道：“沈清臣，你可真是涯岸清高，皎皎如月的第一公子。”
衣袖甩过，掀开帘子遮去了身影。
沈清臣下唇线收紧，脸上闪过懊恼。
寒风吹了李三满面，见到周济立刻跳下来：“督公安，今个瞧您气色不错，红光满面，贵气逼人，小的是——”
“闭嘴。”
李三瞧着后头出来的沈清臣，唤道：“沈大人安。”
“李三。”
沉冷的声音让李三一抖，立刻驱赶马车离开。
嬉冰院里，灯挂了满树，远看，像是结下的果实。
冰面上，舞女正翩然起跃，身姿灵动纤细，好似飞鸟在湖面滑过。
周济到时，小皇帝正捏着一杯酒，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手一抖酒全洒了。
周济在他右边坐下，还未开口沈清臣就进来了，宫人询问周济，是否能安排位子在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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