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卓年第二天刚把猫崽子送到许一柠那里，她正好出门。
他才知道，她要去逸景湾，把她的东西从许家搬出来。
江卓年微怔了几秒，然后打量她的神色，她看起来很平静，情绪也没有什么起伏。
他忍不住跟着她的车，一起来到逸景湾。
她按了门铃，许叔叔和林阿姨都在，他们的脸色看起来明显不好。
搬家公司的效率很高，一箱箱的东西搬了出来，装车。东西不少，不知道是不是搬到北苑去。
也不知道放不放得下，要是放不下的话……江卓年突然觉得自己一直都忽略了什么。
他三五不时就在她楼下守着，他真是昏了头。他早该搬到北苑的。
之前他不这么做是因为两家人都有共识，他们会订婚，会顺理成章结婚。所以不用近水楼台。
可现在，必须住得近才有机会。至少在守完她之后，不用再开车回去。
离得近，可以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可以时不时见到她，可以偷偷陪她跑步，甚至可以卑劣地肖想个大的，那就是在她的感情出现问题时，他可以在第一时间出现并填补。
周时川也许不会像程斯然这么愚不可及，但未来的事谁说得准？
最有利的一点是，他不在南城。而许一柠似乎也没有任何要离开南城的计划。
江卓年的念头才起，手就已经去抓手机，给助理发信息。
搬家公司终于把东西全部装好车，江卓年看到许叔叔、林阿姨站在门口和许一柠说着什么。
他留意着她的反应。离开住了这么多年的家，到底是会不舍的吧？特别是以后，互相之间就是没有关系的人了，很唏嘘。
可许一柠最后还是上车走了。没有多留。
江卓年的车也跟着驶离这里。不管许一柠在哪里，他总归不会离她太远。
一箱箱的东西被搬进许一柠北苑的家，拆完箱清点完，她就要开始一点点整理了。
房子虽然不大，但她一个人住，把东西收纳好也是够的。
只是以后不用买这么多鞋服了。穿都穿不完。
收拾到一半时，她接了个电话。韩素娟打来的，她……妈妈。
二十五年的距离，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拉近的，韩素娟似乎也有些拘紧，但还是很努力地向她靠近。
“一柠，我听说你搬出来了，需，需要妈妈帮忙吗？”
许一柠听到她说“妈妈”时，明显声音有些变化。她是期待能到自己身边来的吧？唐晚月都已经喊林燕珍妈妈了，她不可能不想自己也喊她一声“妈妈”。
许一柠对韩素娟就坦然得多，因为此前完全陌生，所以不会一上来就有期待。
感情是要相互维系的，有来才有往，爱出才爱返。
她们是亲母女，总要慢慢地去了解去相处。
韩素娟还在等她答复，许一柠轻声问：“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她是个很坚韧的女人，她有一份正职，在一家公司里当会计，另外还有两份贴补家用的活儿。
即便忙得跟陀螺一样，她也还能将她的家照顾得好好的。只除了唐昭，像这个家唯一的异类。
韩素娟说她马上就要退休了，昨天就听说她搬家，今天请了假想帮她。
她语速有一点快。
可能怕被拒绝。怕尴尬。
但许一柠又怎么会拒绝，她从来不缺走近谁的勇气，“那你过来吧，妈妈。”
“哎，我现在打车。”韩素娟是高兴的。之前怕一柠心理落差，她一直不敢联系，也羞于面对。
可是她也想自己的女儿。一柠跟她这么像，没有人会说不是她女儿。
韩素娟多想像林燕珍一样，也那么自然地亲近自己的女儿啊。
她甚至想把唐立伟也带上，但夫妻多年，她知道唐立伟舍不得晚月。那就让他缓缓。
她是不想等了。
韩素娟打车过来时，见许一柠就在门口等着她。她的心一下就软了。
一柠多漂亮啊，个子比她还高，她穿蓝色针织衫配七分裤，没化妆，皮肤很白，整个清爽自然，一看就是知书识礼有教养的女孩子。
当妈的看自己的孩子都觉得好。韩素娟又忍不住想到晚月。晚月当然也漂亮，但是跟一柠不一样。
晚月像许太太那种需要娇养的美，而一柠不需要困于温室，她能抵蚀风雨。
那天在医院她第一眼看到一柠，就觉得她漂亮得像梦一样。
那感觉是，你没遇到时，会设想在你心里什么是完美，可当你遇到一个人，你说不出她多好，但一眼就确认了，这就是你心里完美的样子。
原来，她是自己女儿。
韩素娟下车时往自己身上看一眼。总觉得自己站在一柠身边，会太寒酸。
一柠带她进去，韩素娟还有种似梦非梦的感觉。
直到她站在一柠的家里。韩素娟终于直面这巨大的差距。说不自卑是假的，但同时，她又很为一柠骄傲。她看到玻璃柜里的好些奖杯了。
许家真的将她培养得很优秀。反观自己……韩素娟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摆。
仿佛知道她的芥蒂，许一柠没有急于跟她说什么，而是问她：“妈妈，你会煲汤吗？”
“你喜欢喝什么汤？”
“五指毛桃煲鸡汤。我妈以前学过也煲过，但她煲不出我喜欢喝的那个味道。”许一柠喃喃地说，“所以你说奇不奇怪，有些东西可能是注定的。她就一直不喜欢这些。”
韩素娟的心怦怦怦跳得很急。像拨开了云层见到了阳光。
也终于明白一柠的意思。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如果她一开始就排斥她不想认她，又怎么会主动离开许家。
以许家那样的条件，还有许先生许太太对一柠的疼爱，再养一个孩子根本不是难事。
何况一柠已经能撑起许家的家业。
韩素娟这一刻不再压抑，她走过去抱着一柠，“我真的又想见你，又不敢见你。等等妈妈好不好，妈妈会努力追上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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