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传点的铁皮棚在晨雾里歪斜着，垃圾分类示意图被风掀开半角，露出背面发霉的广告。
顾长哥踩过满地揉成团的宣传单，发现每个纸团里都裹着瓜子壳——那些本该出现在湿垃圾桶里的黑纹路，此刻正张牙舞爪地爬满"可回收物"的标识。
"这可比治癔症难多了。"赵清荷弯腰捡起个奶茶杯，吸管口还凝着褐色的珍珠残渣。
她腕间的荧蓝印记突然发烫，塑料杯内壁竟有同样的荧光菌丝在蠕动。
"顾大夫可算来了！"李春桃从人堆里挤出来，红头巾下渗出细汗。
她身后三十多个村民抱着胳膊，最前排的王阿婆直接把菜叶甩在分类桶上："咱们祖祖辈辈都这么扔，凭啥要学城里人分四个筐？"
钱向东的嗤笑从宣传车顶飘下来，他单反镜头对准顾长哥沾着艾草灰的衣摆："某些人连白大褂都没穿，真当自己是救世主？"他故意晃了晃相机，昨夜偷拍的连照片在屏幕闪过残影。
顾长哥指尖银针无声地滑入袖口。
他蹲身拾起片枯叶，叶脉间缠着荧蓝菌丝："王婶，您说这烂菜叶该扔哪个桶？"
"湿垃圾呗！"老太太梗着脖子。
"若把当归和砒霜混进一个药罐呢？"银针突然挑起菌丝，在朝阳下折射出诡异紫光，"湿垃圾发酵会产沼气，可要是混进带着化学残留的塑料袋——"针尖轻颤，菌丝在众人惊呼中燃起青烟。
抱着孩子的媳妇们不自觉往前挪了半步。
顾长哥转身敲了敲"有害垃圾"的红桶，二十八个穴位模型在桶壁排列成阵："就像足三里不能扎涌泉，垃圾混装会让整片土地的经络都错乱。"
钱向东的镜头突然蒙上水雾。
他惊觉三脚架不知何时缠着艾草，燃烧的灰烬在取景框里拼出"祟"字。
再抬头时，顾长哥已站在垃圾分类表前，用银针划出四象方位："青龙属木对应可回收，白虎属金该收有害物......"
"顾大夫说得在理！"李春桃突然拽过自家男人，"上回你乱扔电池，害得菜园子三年没结出好茄子！"她红头巾扫过钱向东的皮鞋，那上面不知何时也粘着荧蓝菌丝。
人群开始骚动时，顾长哥从药箱掏出个琉璃罐。
腐坏的橘子在罐中与中药渣层层交叠，竟生出剔透的菌菇："这是用正确分类的湿垃圾培育的茯苓，王婶您夜里盗汗的毛病......"
"给我留两斤菌种！"卖豆腐的老陈最先扒住桌沿。
原本歪斜的宣传板突然被七八双手扶正，有个后生甚至掏出手机拍穴位分类图："顾大夫，这个天枢穴对应啥垃圾桶？"
钱向东踉跄着后退，撞翻的易拉罐滚到赵清荷脚边。
她正要弯腰，却发现顾长哥的银针正悬在罐口，针尖牵引的菌丝在阳光下显出北斗七星的形状。
更诡异的是，那些被说服的村民眼中，都浮动着同样的荧蓝光点。
"顾大夫！"李春桃的惊呼炸响在人群中央。
她举着的农药瓶里，密密麻麻的菌丝正拼成洛书残图，与赵清荷腕间印记完全重合。
顾长哥的药箱突然自动弹开，《黄帝外经》残页无风自动，露出被菌丝啃噬的星象图——昨夜垃圾山对应的北斗轨迹，此刻正在每个人头顶无声旋转。
赵清荷摸到宣传册下的荧蓝菌丝时，听见顾长哥用只有她能听见的气音说："戌时三刻，带着艾草灰来后山。"他的银针在分类表上敲出七声脆响，最后那声正落在"有害垃圾"的宫位，震得钱向东的相机突然黑屏。
（正文续）
晨雾被日头蒸成淡金色的薄纱，赵清荷腕间的荧蓝印记随着呼吸忽明忽暗。
她弯腰去捡被踩脏的宣传册，发丝扫过顾长哥手背时，那缕艾草香突然钻进她领口。
宣传车顶的喇叭还在循环播放分类口诀，却盖不住耳垂滚烫的血流声。
"赵组长当心。"顾长哥突然握住她手腕，指腹准确按在内关穴上。
赵清荷这才发现宣传册背面爬满荧蓝菌丝，正顺着她小拇指往袖管里钻。
男人从药箱摸出块琥珀色膏药，撕开时带起她鬓角碎发："戌时的艾草灰要混着辰砂，记得用青花瓷碗装。"
李春桃的大嗓门突然插进来："顾大夫！
我家那口子问塑料瓶盖属金还是属木？"三十多个村民呼啦啦围上来，举着电池药瓶的胳膊像片晃动的森林。
赵清荷趁机后退半步，后腰抵住分类桶的金属边缘，凉意却压不住锁骨下方乱跳的脉搏。
顾长哥的白衬衫被挤得起了褶，银针在指间转出残影："塑料属巽卦，瓶盖带螺纹当算兑金......"他讲解时突然偏头，目光擦过赵清荷泛红的耳尖。
女人正踮脚整理歪斜的垃圾分类表，后颈碎发里藏着粒朱砂痣，被荧蓝菌丝衬得像雪地里落红梅。
钱向东的登山靴碾过满地菌丝，三脚架收拢时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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