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哥望着姑娘逃也似的背影，胸腔里沉睡多年的那枚野山参突然抽了新芽。
他无意识摩挲着银针袋上绣的太极图，直到听见药箱里传来《食疗本草》书页急促翻动的声响，才惊觉自己竟用银针在讲台上刻出了王女名字的篆体。
这般旖旎还未持续半盏茶功夫，张经纪人皮鞋跟敲击水泥地的声响便撕碎了晨曦。
他甩着古驰皮带扣掀开印着“乡村振兴”的蓝布门帘，腕间沉香手串撞得药柜里的决明子噼啪作响。
“顾大夫好手段啊。”张经纪人冷笑着用手机敲打直播背景板上贴的《饮膳正要》摘抄，屏幕亮起的刹那，二十八个直播账号的粉丝数像被抽干汁液的药渣般急速下跌，“带着我的摇钱树漫山遍野挖野菜？知不知道她那条旗袍变装视频已经冲到同城榜前三了？”
顾长哥沉默着将王女遗落的艾草簪别回药箱夹层，簪头镶嵌的磁石突然吸附起满地银针，在两人之间筑起一道寒光凛凛的屏障。
窗台上晒着的紫苏叶无风自动，拼成“厚朴”两个大字——正是《伤寒论》里治疗气滞血瘀的方剂主药。
“中医养生课必须停播！”张经纪人猛地扯开领带，鳄鱼皮钱包砸在中药碾槽里，震得药箱底层那本《肘后备急方》哗啦翻到“卒心痛”篇章，“明天就给我改拍汉服变装，村口那棵老槐树当背景，流量起码翻三倍！”
顾长哥指尖轻叩装着酸枣仁的玻璃罐，三粒暗红色果实突然弹射到直播摄像头的滤光片上。
当张经纪人狰狞的面孔被投射到布满水渍的天花板时，那些扭曲的光影竟自动勾勒出《大医精诚》的碑帖拓印。
“王姑娘的菌丝灼伤未愈。”顾长哥声音依旧温和，白大褂衣摆却无风自动，露出内衬上绣着的二十八星宿图，“若强穿化纤汉服，怕是要引发……”
话音未落，张经纪人手机突然爆出刺耳电流声。
二十八个正在直播的账号画面同时卡顿，满屏的“老铁666”弹幕扭曲成《本草纲目》的药材名录。
他惊恐地发现充电宝里的电量正在逆流，数据线头迸出的火星将直播台历上的“汉服变装”计划烧成灰烬。
“你、你给设备下咒了？”张经纪人踉跄后退时撞翻了枸杞晾晒架，殷红的果实滚落满地，竟在他皮鞋印里拼出“当归”二字。
窗外忽然传来采药山歌的调子，王女背着竹篓的身影掠过窗棂，发间新别的野山菊惊起药箱里沉睡的绿萼梅，冷香瞬间压过了经纪人身上的古龙水味道。
顾长哥弯腰拾起滚到脚边的党参，参须上沾着的晨露在阳光里折射出七彩光斑。
当他的影子与门外王女的剪影在地面重叠时，药箱深处传来玉磬清鸣，震得张经纪人腕间的沉香珠链突然崩断，十八颗木珠滚进阴沟，被湍急的水流冲成《千金翼方》里治疗急火攻心的药引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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