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镇政府大院的老樟树，陈凡站在档案室窗前，手指在起雾的玻璃上划出星海生物的股权结构图。泛黄的招商合同铺满长桌，台灯的光晕里，"技术合作"条款下几行模糊的小字突然让他瞳孔微缩——那竟是手写添加的放射性废弃物处置协议。
"2018年6月15日......"陈凡对着电脑核对签字笔记，发现这份补充协议的签名与主合同相差三毫米，连笔的弧度像是刻意模仿。他的钢笔尖在笔记本上戳出个墨点，突然听见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陈镇！省环监总站的专家到了！"扶贫办的小王浑身湿透地冲进来，"他们说要重新评估三号矿洞的辐射数据......"
矿洞口的风裹着水雾扑面而来，陈凡帮工程师抬设备时，防护服里的对讲机突然炸响："陈镇长，井下声呐检测到空腔震动！"他凑近监控屏幕，看见波形图上每隔十分钟就出现规律脉冲，像是有机械在深处作业。
"不是余震。"总站的老专家推了推眼镜，"这频率像是盾构机......"
话没说完，山体突然传来闷响，陈凡的防护头盔撞在岩壁上。碎石簌簌落下时，他抓住工程师的背包带往后拽："快撤！西侧岩层位移超过预警值！"众人刚退到安全区，原先站立的位置就塌陷出两米宽的裂缝。
安置点的临时指挥部里，陈凡用湿巾擦着脸上的泥浆，视频会议界面突然弹出省委组织部的通知："青干班推荐人选需补充企业家评价意见。"他盯着附件里五家本地企业的联名推荐信，发现荣盛集团的公章边缘有重影——和星海生物的合同瑕疵如出一辙。
深夜的镇政府食堂飘着方便面味道，陈凡用筷子搅动着面汤，突然听见窗外有轮胎碾过水洼的声响。他掀开窗帘缝，看见两辆黑色越野车停在办公楼后门，三个穿工装的男人正从后备箱搬出银色金属箱。
"赵所，带两个便衣过来！"陈凡压低声音打电话，抓起执法记录仪摸下楼。雨水模糊了车牌，但他还是拍到了箱体上的辐射警示标志——正是星海生物实验室的专属图标。
"站住！"陈凡堵住楼梯口，"防疫期间外来物资必须报备。"他的战术手电照亮对方胸牌，领头的男人掏出文件："我们是荣盛矿业的技术支援队，这是县工信局的批文......"
"批文编号2022-037的签发日期是昨天。"陈凡用手机登录政务平台查询，"但今天早上县里才解除交通管制。"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况且这批文允许运输的是矿山修复材料，不是放射性同位素！"
对方的后脖颈渗出冷汗，陈凡趁机用鞋尖顶住即将关闭的金属箱。箱内整齐码放的铅罐让他后背发凉——每个罐体都贴着铼-188同位素标签，生产日期却是矿难发生前的2009年。
"这是证物！"陈凡刚要摸对讲机，后脑突然挨了记闷棍。他踉跄着扶住墙，模糊的视线里看见金属箱被扔上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刺响中，他拼命扯下对方工装上的纽扣——内衬里藏着星海生物的LOGO刺绣。
晨会上，陈凡贴着退热贴部署任务："安监站今天起对全镇工程机械备案排查，重点查盾构设备......"他的声音被推门声打断，县纪委方组长带着两名干部走进来："陈凡同志，请说明昨夜为何私扣企业物资？"
"这是执法记录。"陈凡将纽扣拍在桌面，"请技术科鉴定材质，我怀疑......"
"县委决定让你暂停职务，配合调查。"方组长亮出红头文件，"现在交出办公室钥匙。"
陈凡摸出钥匙串时，一枚U盘从内袋滑落。他顺势用脚踩住，弯腰系鞋带时迅速将U盘塞进袜筒。走廊里挤满探头的工作人员，党政办小刘红着眼眶递来纸箱："陈镇，大家都不信那些举报......"
暴雨初歇的午后，陈凡在宿舍整理工作日志。窗外忽然传来三长两短的敲击声——是水利局的老张，手里攥着卷航拍图纸。"三号矿洞西南五公里有新土方堆积。"老张的指尖在等高线上颤抖，"我拿98年的地质图对比过，那里本不该有采空区......"
陈凡套上冲锋衣就往外走，两人沿着泥泞的山路摸到可疑区域。无人机升空传回的画面上，伪装成苗圃的塑料大棚里停着三台盾构机。陈凡拨开灌木丛，发现渗水沟泛着诡异的蓝光。
"是富集铀的荧光反应......"老张的检测仪发出刺耳警报，"这下面绝对有......"
"别动！"陈凡拽住要取样同事，"先标记坐标。"他的手机镜头对准盾构机编号时，远处传来犬吠。两条狼青犬冲破铁丝网扑来，陈凡抓起石灰包撒向半空，拉着老张滚下陡坡。
泥石流冲过的河谷成了天然掩体，陈凡抹了把脸上的血，发现冲锋衣口袋里的U盘还在。回到镇上，他借着买药的由头钻进社区卫生所，用就诊室的电脑读取U盘——里面竟是701矿历年工资表的扫描件，末尾附有海外账户的转账记录。
夜色如墨，陈凡蹲在河堤旁烧着纸钱，火光中突然多出道人影。"方组长让我来的。"穿快递员制服的男人压低帽檐，"你办公室的碎纸机里有未销毁的合同残片，经鉴定......"
陈凡接过密封袋，借着手电光看见"股权代持"字样。河面忽然亮起探照灯，巡逻艇的引擎声由远及近。快递员将他推进芦苇丛："纪委已经成立专案组，你现在的任务是......"
话音未落，三辆越野车碾过堤坝碎石。陈凡屏息听着车门开合声，听见熟悉的方言在骂："姓陈的电脑里肯定有备份，给我搜卫生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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