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司追兵的脚步声如鼓点般逼近，我握紧虞雪霁的手，玄黄鼎与铜镜在怀中同时发烫。虞雪霁新修复的面容在幽绿磷火下泛着异样光泽，那枚朱砂泪痣仿佛活物般微微跳动，"小郎君，你的阳气..."她突然蹙眉，指尖抚上我发青的唇角。
我这才察觉，自闯入阴间起，体内残留的阳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忘川河水的侵蚀、守鼎兽毒气的缠绕，此刻化作细密的黑线，顺着经脉爬向心口。铜镜表面浮现出裂痕状的纹路，镜灵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快...去阴市找遮瑕膏..."
阴市的轮廓在黑雾中若隐若现，百米外就能听见此起彼伏的怪叫。穿着寿衣的商贩悬浮半空，摊位上陈列着用人骨雕刻的梳子、裹着尸布的胭脂盒。虞雪霁将我护在身后，战甲重新凝聚的过程中，她后颈处渗出暗紫色斑块——那是被阴司锁链灼伤后留下的尸斑。
"走过三盏血灯笼，第七个摊位..."镜灵的声音彻底消失。我们拐过布满青苔的石桥，血腥味突然浓烈得令人作呕。只见三只独眼鬼差正围坐在摊位前，它们手中把玩的遮瑕膏管上，赫然印着阴司特有的骷髅纹章。
"这遮瑕膏，能遮住尸斑？"我强压下反胃感问道。为首的鬼差咧嘴一笑，牙龈里还嵌着腐烂的指甲："何止是遮住？抹上它，连孟婆都认不出你是厉鬼！不过..."它突然伸出布满尸斑的手，"活人想要，得用阳寿来换。"
虞雪霁的银枪瞬间抵住鬼差咽喉，枪尖凝结的冰晶将其耳垂冻成碎片。摊位后的布帘突然被掀开，露出密密麻麻的玻璃瓶，每个瓶子里都浸泡着半张人脸，它们空洞的眼窝直勾勾盯着我们，嘴里还在嘟囔着："遮瑕膏...遮瑕膏..."
"雪霁小心！"我拽着她往后急退，地面突然裂开缝隙，无数只惨白的手破土而出。这些手上缠绕着发霉的绷带，指甲缝里渗出黑色粘液，正是之前在忘川见过的怨灵。遮瑕膏摊位在此时轰然倒塌，露出底下刻满咒文的青铜祭坛。
祭坛中央的凹槽里，黑色膏体正冒着诡异的气泡。当虞雪霁的银枪触碰到祭坛边缘时，所有玻璃瓶同时炸裂，人脸碎片拼凑成巨大的鬼脸，张开血盆大口向我们咬来。我急中生智，将铜镜按在祭坛上，镜中射出的金光与鬼脸相撞，爆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这些根本不是遮瑕膏！"虞雪霁突然惊呼。她的银枪挑开一块飞溅的碎片，底下竟露出蠕动的尸虫。那些虫子啃食着黑色膏体，每咬一口就膨胀一圈，转眼间变成巴掌大的甲虫，翅膀上布满人类牙齿组成的纹路。
更可怕的是，虞雪霁的尸斑开始不受控制地蔓延。紫色纹路顺着脖颈爬上脸颊，所到之处皮肤变得半透明，隐约可见底下跳动的鬼火。我想起镜灵提到的"遮瑕膏"，抓起祭坛上残留的黑色膏体抹在她脸上。冰凉的触感传来，尸斑竟真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但虞雪霁的瞳孔却变成了诡异的竖瞳。
"小郎君...这味道..."她突然掐住我的脖子，周身阴气暴涨。我看到她耳后浮现出阴司符咒，正是之前在炼魂殿丹炉上见过的印记。铜镜再次发出警告般的嗡鸣，镜中映出阴市深处，虞霜华的残魂正躲在阴影里狞笑，她手中握着的骨笛，笛孔渗出的黑血与遮瑕膏如出一辙。
"雪霁！是我！"我咬破她的手腕，鬼血溅在铜镜上的瞬间，金色光芒强行驱散了她眼中的戾气。虞雪霁猛地清醒过来，看着自己布满尸斑的手，眼中满是恐惧："这东西...会让人变成没有意识的行尸..."
话音未落，整个阴市突然响起刺耳的警铃。阴兵们举着刻有骷髅的盾牌包围上来，为首的判官甩动判官笔，在空中划出禁锢符咒。虞雪霁将我护在身后，银枪舞出的枪花与符咒相撞，爆出漫天火星。但她每一次挥动长枪，身上的尸斑就加深一分。
我突然想起爷爷曾说过，阴间之物皆有阴阳两面。抓起剩余的遮瑕膏，我将其抹在自己手臂上。黑色膏体接触皮肤的瞬间，一股冰凉的力量顺着经脉游走，那些蚕食阳气的黑线竟开始消退。但与此同时，我的手臂也出现了细密的尸斑纹路。
"原来如此..."我将沾有遮瑕膏的手按在虞雪霁眉心，"这东西能以阳克阴，也能以阴蚀阳。"金色光芒从我们相触的地方迸发，虞雪霁身上的尸斑开始逆向消退，而我手臂上的紫色纹路却蔓延到了肩膀。
判官见势不妙，祭出勾魂锁链。锁链在空中分裂成无数条，每条锁链末端都挂着阴司特制的铁钩。虞雪霁银枪横扫，将靠近的锁链尽数斩断，但更多的锁链从地底钻出，缠住了她的脚踝。我举起玄黄鼎，鼎身符文自动亮起，将周围的阴兵震飞。
就在这时，阴市上空裂开一道缝隙，虞霜华的虚影从中浮现。她手中的骨笛吹奏出令人牙酸的音调，所有的遮瑕膏摊位同时爆炸，黑色膏体化作巨大的怪物，张开布满尖牙的巨口向我们扑来。怪物身上的纹路组成了阴司审判文，每靠近一分，虞雪霁的锁链灼伤处就传来更剧烈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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