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元年四月廿一，北京，宗人府空荡的牢房里，载龄的铁窗映着残月。昨夜纵火劫囚的浓烟早已散尽，地上残留的半枚铁锚纹算珠被狱卒踩得粉碎，珠内"载"字暗记混着尘土，恰似他惨淡的仕途。
巳时三刻，军机处传来廷寄："逆贼载龄通敌证据确凿，着革去一切功名，其族人永不叙用。"肃顺望着公文上的朱砂"斩"字，想起载龄狱中那句"算学不该成为武器"，忽然命算学吏："把载龄府的算学典籍全搬来，每本都要查有无密语。"阳光穿过窗棂，在《蒸汽入犁疏》残页上投下铁锚纹阴影，那半张未燃尽的"三铁二炭"配比图，终究没能成为载龄的免死金牌。
未时，琉璃厂"汲古阁"前，铁仙会匠人用算筹丈量焚毁的地基。王五望着焦黑的《匠人名录》残页，匠人籍贯连成的算筹形状依旧清晰——那是嘉庆朝河工的心血，却被载龄换了东珠。"龙头，"灰衣人递来内务府清单，"载龄家产抄没后，数据房三号夹墙里的算学图已不知所踪。"王五攥紧鎏金算珠，珠体温度灼手："不是不知所踪，是被人提前转移了——载龄的后手，怕是比我们想的更深。"
申时，养心殿外的廊下，咸丰帝的朱批如雪片飞出："逆贼匠人亲属，男丁发往伊犁，女眷入辛者库。"太监捧着卷宗经过，扉页"算学通贼"四字刺得人眼眶生疼。肃顺接过密报，见郴州前线回报"太平军匠人已绝迹"，却在奏报边缘发现极小的火漆印——那是铁仙会暗语"筹毁人亡"。他摸出袖中算筹，筹身"王五"二字被磨得发亮，忽然吩咐："给铁仙会传讯，逆贼虽诛，算学密档务必追回。"
酉时，铁锚堂内，王五将鎏金算珠投入熔炉。铜汁飞溅间，"载"字暗记化作气泡爆裂，新铸的铁锚算筹上，一道疤痕般的纹路蜿蜒如蛇。"龙头，"年轻匠人递来《算学器物验真诏》，"朝廷要在算筹刻'忠'字，这..."王五盯着诏书末尾的朱批"逆杀无赦"，突然抓起刻刀在筹身加刻一道斜线："刻吧，但要在'忠'字旁加道流水纹——算学如流水，不该被一个'忠'字困死。"
亥时，天坛祈年殿的阴影里，巴夏礼的商队悄悄出城。车厢内，载龄望着手中的英文密档，忽然剧烈咳嗽——档案里的《经纬测地全图》边角，赫然有水渍般的暗纹。他想起肃顺递来的"遗物"里，那份英文抄录的《弹道校正手册》，终于明白那些精准的错误数据，是铁仙会送给英人的"饯别礼"。车窗外，铁锚堂的火光映红天际，他摸出怀中小巧的铁锚纹算珠，珠内刻着的"壬字堂"密语，此刻竟成了催命符。
子时，紫禁城角楼传来更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铁仙会匠人抬着算学炮经过长安街，炮身"错进对出"的密语在月光下若隐若现。王五望着远处宗人府的黑瓦，想起载龄被劫走时，牢壁上的"算学亡，大清亡"六字已被涂去，只余淡淡的刻痕。他知道，咸丰帝的朱批"逆杀无赦"虽未明言，但载龄的族人、太平军的匠人，乃至所有与算学有染的"逆贼"，此刻都已沦为铁幕下的蝼蚁。
卯时初刻，军机处的油灯即将燃尽。肃顺在《夷务折》里添了句："载龄虽逃，然其算学密语已破，英人断难成势。"却在附折里密奏："铁仙会匠人似有保留，望皇上三思。"咸丰帝的朱批很快传回："算学可用，匠人难信。"他望着御案上陈有福的算筹，筹身"算学为民"的刻痕被磨去，改为"忠君体国"四字——那是内务府连夜改刻的。
辰时三刻，铁锚堂的"算学考古总局"碑前，匠人正在新刻铭文："筹以载道，非以载私"。王五摸着胸前的铁锚纹徽章，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隐约的驼铃——那是巴夏礼的商队，正载着满车的"算学机密"驶向广州。他知道，那些错误的数据、伪造的图纸，终将在英人手中变成废铁，而真正的算学火种，早已随着匠人手中的算筹，散入民间的熔炉。
阳光掠过碑身，"逆杀无赦"的朱批影子从匠人肩头掠过，却没能挡住他们眼中的火光。王五握紧新铸的铁锚算筹，筹身的伤疤纹路里，似乎还凝着载龄的血渍——不是刀砍斧劈的鲜红，而是被算筹刻度丈量过的、暗褐色的绝望。那是权谋的血，亦是算学的泪，终将在铁幕下，滋养出别样的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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