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雨雾朦朦。
苏鹤年的葬礼结束，宾客们陆陆续续离开，秦晚依依旧站在墓前。白萦纤与阿萍一左一右陪着她。
其实也没什么宾客，就是自己、阿萍、白萦纤和江巍然，另外还有两个他在财政部信任的同事，一个黄主任，一个小王。
黄主任走的时候轻拍了一下秦晚依的肩：“你能来，他会开心的。”
而他在昭希市，没有别的亲人。
葬礼很简单，但这样的年代，有个葬礼已经算奢侈，大部分人不过是草席一裹，随便扔到城郊了事。
“回吧，姐姐。”白萦纤声音低低的。
“你先走吧，天气冷，你不适合一直待在这里。”她又对阿萍道：“你跟白小姐一起回吧，路上湿滑，扶着点白小姐。”
“我再，陪他一会儿。”
五年来，他们是并肩合作的伙伴，几乎没有什么罅隙，他一直很配合她，任务都完成的很好。
包括这最后一次任务。她与阿萍在鸿雁路下车，去找组织汇报苏鹤年死讯的时候得知，他确实是一直留在那里，提前送走了物资，而后方，已经收到了那批物资。
其实秦晚依知道，若只是在物资和生命里做选择，苏鹤年不至于那么傻，拼死也要将物资送走，毕竟只要人在，物资哪怕再紧，也可以源源不断的有。
他拼着被抓也要这么做，最大的原因还是，他怕斗争结束，倭国人清扫仓库周边的时候，暴露了我党囤积物资的地点。
只要物资没有暴露，他被抓也不会有事，最多一顿拷打，倭国人没有证据，但物资一旦暴露，循着线索，很容易就能查到工厂，查到财政部，查到他，甚至可能牵出秦晚依。
他的选择其实没有问题，一般来说最多就是被抓挨打，可偏偏他运气不好，混战的时候倭国人打伤了他，抓了他之后，也没有及时给他治疗。
国人的命，哪怕是政府高官的命，在那些倭国人眼里，也是低贱的。
唯一有那么一点点庆幸的是，秦晚依那日回去没多久，特高课就把苏鹤年的遗体送过来了，而且他的身上除了腹部的伤口，其他地方并没有被解剖、被侮辱的痕迹。
但这种庆幸对他来说，已经没有用了。
而对秦晚依来说，她不愿意把这件事，简单的归结为运气不好，她需要弄清楚爆炸原因，以及到底是谁伤的苏鹤年。
她想为他报仇。
他远离家人和朋友，在这昭希市为祖国奋斗，他来到这里，只有两个最信任的人，自己和他喜欢的姑娘，可自己平日里对他的关心实在太少，如今他死了，她甚至不知道他喜欢的姑娘是谁，不能带那姑娘来见他最后一面。
他还那么的年轻，那么的有天赋有能力，若是他活下来，能见证倭国的失败，能见证我党的最终成功，他原是可以有更大的作为的。
可他现在却孤零零的葬在这里，他的亲人们，或许现在才收到他的死讯，而秦晚依甚至不敢在碑上刻他的名字，她怕恨着伪政府的百姓，来这里掀了他的坟。
细雨打湿了秦晚依的发丝，她抚了抚苏鹤年的碑，低声道：“阿年，你放心，伤你的人，审你的人，不管他是谁，我都不会放过。”
哪怕再艰难，哪怕杀不了他们，她也要他们付出代价！
这是自己，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
秦晚依想要见一见腾蛇，但被他拒绝了。
她只能向江巍然了解任务的结果。
“我不多问，”她说：“只有几个问题，我们这次，成功了吗？”
江巍然点头：“成功了的。”
与原书的结局相同，秦晚依松口气。
“那，”她顿了顿，有些紧张：“孤鹰被救出来了吗？我们有没有暴露什么？”
江巍然垂眸，低落道：“你通报的及时，我们只被捣毁了一个联络站，其他损失并没有，只是，”他垂眸，语气沉痛：“孤鹰牺牲了。”
秦晚依心头一跳，她说不上这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只喃喃道：“真的牺牲了？！那人果真是孤鹰？！”
她还是不敢相信，原书这么重要的人物，就这样牺牲了？！
江巍然安慰道：“你也不必自责，这件事与你无关，总体来说，我们这次行动算是成功的，而且被捣毁的联络站里，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唯一的重大损失，就是孤鹰。”
他叹息道：“这次行动是他策划的，所有的有效信息，也是他从特高课里送出来的，可惜他没给自己留余地，从我看到方案的时候，我便觉得他难过这一关。”
他说着，不禁感慨：“我提出过疑问，可这种策划不是第一次了，我也好几次被他自毁一般的计划吓到，只是以前很幸运，每次都很顺利，除了两年前纤纤犯错那次，那次他把自己搞的遍体鳞伤，才得到了倭国人的信任。”
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
秦晚依忆起：那位沉股长的身上，即便已经被程修言折磨的满身血痕，也确实能看到好些陈年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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