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轻纱漫过训练场时，一百名女兵已以树影为尺，在草地上站成三列。阿缨抱着叠成星光茧的“迷彩云甲”往前跑，鹿皮靴尖踢破露珠的瞬间，惊起的萤火虫撞碎在她发间的蓝羽毛上，碎成点点荧光——那是昨夜灵儿用指尖星芒为她们编的“勇气头饰”。
“立——定！”灵儿跃上断木桩，光剑在掌心旋成流光飞轮。她今日换了身短打装扮，五彩裙摆扎成利落的马尾，露出的脚踝上缠着新编的草绳，绳结间串着女兵们送的萤火虫壳。光剑忽然轻颤，33件云甲应声展成扇形，甲片如孔雀开屏般抖落晨露，在阳光下显露出随呼吸变幻的纹路：前排是苔藓覆盖的青石纹，中排是随风起伏的草浪纹，后排则是斑驳的树皮纹——这是灵儿昨夜蹲在竹林里，用星光拓印的“自然迷彩”。
“第一式，‘晨风吻叶’！”光剑划出新月弧，最近的草人腰间突然飘起草屑，却仍直立未倒。阿蛮凝目细看，才发现草人腰间的草茎被齐齐削断，断口处还凝着未蒸发的露珠——如被晨风吹折般自然。
“哇...”阿缨的瞳孔映着光剑残影，握刀的手不自觉模仿起灵儿的弧度。柳叶刀在她掌心转了个笨拙的圈，却因用力过猛磕到脚面，整个人踉跄着撞进草堆。草屑沾在她发间，倒像是戴了顶天然草帽，惹得后排女兵笑出泪来。
“膝盖微屈，手腕放松！”灵儿跃下木桩，光剑剑柄精准点在阿缨后腰的“力窍”，“刀不是石斧，要像抚摸情人那样轻...”她忽然意识到措辞不妥，耳尖泛红，“总之！看好了——”
只见她足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如蒲公英般旋起，光剑在身侧织成密不透风的光网。草人在光网中碎成十七段，却无一片飞溅，尽数落在她裙摆划定的圆圈内，宛如精心码放的木柴。
“这招叫‘暮雷收声’，”灵儿甩了甩汗湿的发尾，“杀敌时要像雷劈枯木般迅猛，却不能让敌人的哀嚎惊醒沉睡的渡鸦。”
永革蹲在箭靶旁，将竹箭尾羽又紧了紧。他听见身后传来“噗通”声，转头望去，只见三名女兵正以“鲤鱼打挺”之势从草堆里跃起，甲胄上的草屑在起身瞬间被星芒甲自动弹落，露出底下流光溢彩的鳞片。阿蛮单腿立在石桩上，长刀在头顶划出“∞”字，刀疤下的肌肉线条如溪水般流畅，每一寸起伏都踩着呼吸的节奏。
“杀——！”她的刀劈在榆木靶上，木屑飞溅的弧线与她扬起的嘴角重合。这声呐喊里混着三年前断斧砍树的闷响，混着昨夜烤羊腿时阿灰教她的新俚语，更混着此刻星光甲在阳光下的温热触感——那是从未有过的、属于自己的温度。
永革摸出钢笔，在笔记本边缘画下阿蛮挥刀的剪影。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他听见灵儿在教阿缨“旋身斩”：“腰要像蛇一样拧，刀要像鸟一样转——对！就是这样！现在想象你的刀是只追着光跑的萤火虫！”
少女的刀终于划出像样的弧线，却因重心不稳踉跄着撞进永革怀里。蓝羽毛扫过他的烟盒，惊飞了盒盖上的萤火虫残影——那是灵儿今早偷偷用星光印上去的。
“笨蛋！”灵儿笑着甩动光鞭，鞭梢卷起的风将阿缨的碎发拂到耳后，“下次再撞进男人怀里，记得先用刀背敲他肩膀！”
“可永革哥不是外人呀！”阿缨揉着额头反驳，鹿皮甲上的蒲公英鳞片轻轻蹭过永革的工装裤。他忽然想起工厂里的学徒工，总爱用沾满机油的手扯他的衣角问问题，眼神里也是这样不加掩饰的信赖。
日头爬上三竿时，训练进入白热化。灵儿忽然跃上巨石，光剑直指苍穹：“全体注意！模拟血月族夜袭——第三排卧倒！第一排左斩！第二排右刺！”
草地上顿时腾起绿色烟幕——那是灵儿用艾草与星光特制的“障眼雾”。阿缨在烟雾中就地一滚，却因动作太急滚成了“草球”，柳叶刀在地上划出连贯的荧光弧线，倒像是给训练场镶了道金边。生过孩子的女兵们则沉稳许多，她们以刀撑地，膝盖微屈如弓，刀刃劈开烟雾的“嗤啦”声，与永革记忆中工厂流水线的金属碰撞声奇妙地重叠。
“渡鸦在上！血月退散！”阿蛮的长刀劈开最后一缕烟雾，刀刃上的渡鸦图腾竟在阳光下振翅欲飞。永革这才看清，不知何时，每个女兵的刀身上都浮着细小的星光，随呼吸明灭，如同一群栖在刀刃上的萤火虫。
暮色浸染训练场时，灵儿忽然凌空跃起，光剑在掌心爆发出太阳般的强光：“最后一课——喊出你们的战魂！”她的声音混着远处狼嚎，却比任何号角都清亮，“告诉我，你们是谁？”
“苍——狼——女——儿——！”一百个声音撞碎暮云，惊起的夜鸟扑棱着翅膀掠过星空，将女兵们的呐喊撕成碎片，撒向食人族盘踞的血月山。阿缨的破音混在其中，却比谁都响亮：“刀光——如炬——青春——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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