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走廊的宽度其实颇为宽敞，三人只需各自向旁稍作避让，便能并肩从容而过。
然而此刻，沈青竹却如磐石般屹立在走廊的正中央，身形未动分毫，没有流露出半点退让之意。
这般姿态，显然是刻意为之的挑衅。
不过，安卿鱼却仿佛未觉，神色平静如水，他微微侧身，为沈青竹让出了一条通路。
叶婉清见状，自然也默默地跟着安卿鱼退到了一旁。
沈青竹目光扫过的两人，视线最后落在叶婉清的身上时，不由得停顿一刻。
不过很快，他便又收回了视线，迈开那双修长的腿，满脸淡然地向前走去。
在与沈青竹擦身而过的瞬间，叶婉清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味，而沈青竹，也同样在叶婉清身上嗅到了一丝干燥的尘土气息。
时过境迁，世事如梦。
半年多的时光匆匆流逝，沈青竹变了，她同样也变了许多。
两个人曾经是亲密无间的恋人，再次见面，她却是只能对上一双漠视……甚至是敌视的目光。
叶婉清心底莫名泛起一阵酸涩，往昔回忆如潮水般翻涌，但她迅速深吸一口气，将这股情绪强压下去，神色恢复如常，紧跟在安卿鱼的身后，继续向前走去。
两人沉默着又走了一段路，忽然，安卿鱼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叶婉清耳边响起，然而他前行的动作却是没有丝毫的停顿。
说话的，是安卿鱼的幻术。
经过半年多的练习，他对幻术的掌控已经称得上是炉火纯青，能悄无声息地在‘克莱因’境的呓语面前制造片刻的幻觉，那将想说的话通过幻术传达到叶婉清耳中，自然也是易如反掌。
“自从先前三月，貂蝉用超强的单挑能力，在短短不到一周的时间里，接连挑战了第十、第七，以及第六席信徒，并且成功取代了他们的位置后，呓语便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信徒之间的互相挑战。
现如今，古神教会里的信徒渐渐分为了两个派别。一个是以第六席貂蝉为首的我派，另一个则是以第七席和第八席为首的敌我派。”
耳边安卿鱼的话音一顿，随后他又开口补充道：“至于第十四席位沈青竹……自然也是属于第二派阵营中的，虽然他的实力不算是哪里最强的一个，但是呓语对他很是重用，第十五席信徒和第十九席信徒也都对他很是信赖。”
“在他加入古神教会的首夜，我便暗中派庄周去他房外施展技能，净化了呓语在他身上设下的禁锢。
因此，我猜想，他方才的种种举动，恐怕是为了激化我们两派之间的矛盾，让古神教会内部陷入混乱，以便他更好地从中渔利，甚至坑杀其他信徒。”
叶婉清点点头，她了解沈青竹，在古神教会中，并且不清楚她的真实身份，像刚才那样的场面，对于他们现在所处的状况来说，其实倒也不算是什么意外之事。
“那第六席位往上的信徒呢？他们又站在哪一派？”叶婉清心中暗自思量，却并未问出口，只是默默地跟在安卿鱼身后，继续前行。
“前几个席位的信徒目前处于中立的立场，不过其中第五席信徒最近的态度，倒是与另一派阵营颇为暧昧……”
“怕自己的第五席席位被抢？”
“大概率是。”
叶婉清挑挑眉，注意点却是落在了意想不到的点上。
“那剩下的小概率呢？”
“他闲的。”
……
古神教会的大本营位于迷雾中某处废弃教堂之中，虽说是废弃教堂，但在一众基层信徒的经营下，倒更像是一座巨大的庄园。
除了月槐，呓语，阡陌三大首领，以及主教堂内所居住的二十几位核心信徒，教堂里还居住着众多负责生活起居等琐碎事务的普通信徒。
他们大部分是狂热的追捧古神教会的信徒，追随着所谓的‘古神’而来，可他们终究不是神明代理人，禁墟的能力也十分有限，便只能被分配在教会中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如打扫庄园、种植食物、照顾高级信徒的生活起居等。
在这座看似华丽的庄园里，他们却毫无自由可言。他们与外界的联系被彻底切断，只能按照教会规定的刻板生活方式，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单调的日子。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几乎与丧失了人权的奴隶毫无二致。
叶婉清现在属于是第十七席高级信徒安卿鱼招揽回来的附属信徒。
尽管她没有正式的席位，但既然归属于安卿鱼的派系，地位和待遇自然比那些普通信徒高出不少。
只是，看着走廊中偶尔走过的普通信徒对着他们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
姿态卑微得如同尘埃里的草芥。
面具下，叶婉清的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
“我不懂……他们的信仰，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吗？”
“什么？”
“……能让这些人，为了一个从未给予他们救赎的传说中的古神，心甘情愿地来到这里，被当作牛马一般驱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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