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熄灭的瞬间，程墨的后背窜起一股凉意。黑暗中，铜镜泛着幽幽的青光，苏婉宁的脸在镜中若隐若现，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要将他看穿。
"我的阴阳眼……不是天生的？"程墨低声重复着她的话，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镜中的女子轻轻叹息，声音飘忽如烟："十八年前，程家村外的乱葬岗上，有人在你出生时动了手脚。"
程墨的指尖微微发颤。他从小就知道自己与众不同，却从未想过这双眼睛背后竟藏着人为的算计。
"帮我找到尸骨，我就告诉你全部真相。"苏婉宁的声音带着蛊惑，"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是谁在暗中操控你的命运。"
程墨沉默良久，终于点头："好，我帮你。"
——
三日后，赵家旧宅。
百年前的赵家曾是青州大户，如今却已破败不堪。宅院几经转手，现在的主人是个姓周的布商，常年在外行商，只留几个老仆看守。
程墨以"风水先生"的身份混了进去。老仆见他年纪轻轻，本有些怀疑，但程墨随口说了几件宅子里的怪事——比如西厢房半夜总有女子哭声，厨房的水缸无故结冰——老仆顿时变了脸色，再不敢拦他。
"这宅子……确实不太干净。"老仆搓着手，眼神飘忽，"尤其是后院那口枯井，邪性得很！前些年有个丫鬟不小心跌进去，捞上来时……"他压低声音，"脸都烂没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似的。"
程墨眸光一沉。
——
后院荒草丛生，枯井被一块厚重的青石板盖着，石板上刻着模糊的符文，早已被岁月侵蚀得难以辨认。
程墨蹲下身，指尖抚过那些符文，忽然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窜上来，耳边隐约响起凄厉的哭嚎声。他猛地缩回手，脸色微变。
"就是这里。"铜镜中的苏婉宁声音激动，"掀开石板！"
程墨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青石板——
"轰！"
一股腐臭的阴风从井底冲上来，呛得他倒退两步。井中漆黑一片，深不见底，隐约能听见"滴答、滴答"的水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爬动……
程墨咬了咬牙，点燃火折子扔下去。火光下坠的瞬间，他看清了井底的景象——
一具森白的骸骨蜷缩在井底，头骨碎裂，四肢扭曲成诡异的姿势。骸骨周围散落着腐烂的红色布片，像是嫁衣的残骸。更骇人的是，骸骨的胸口插着一把生锈的剪刀，剪刀上缠着一缕干枯的黑发。
"他们……就是这样害死我的……"苏婉宁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镜面"咔嚓"裂开一道细纹，"把我推下井，再用剪刀钉住我的魂魄……"
程墨强忍不适，正要找绳子下井，突然——
"谁让你动这口井的？！"一声暴喝从身后传来。
程墨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身穿黑袍的老者站在院门口，脸色阴沉如鬼。老者手中握着一串漆黑的念珠，每颗珠子都刻着一张扭曲的人脸。
"这井里的东西，碰不得。"老者一步步逼近，声音沙哑，"小子，我不管你是谁，现在立刻滚出去，否则——"
他猛地一甩念珠，其中一颗"啪"地裂开，一股黑烟窜出，化作一张狰狞的鬼脸扑向程墨！
程墨下意识举起铜镜一挡——
"啊！！"鬼脸撞上镜面，发出凄厉的惨叫，瞬间灰飞烟灭。
黑袍老者脸色大变："照魂镜？！你和苏婉宁什么关系？！"
程墨还没回答，井底突然传来"咯咯"的笑声，紧接着，一双惨白的手猛地扒住井沿，湿漉漉的长发垂落，一张腐烂的女人脸缓缓探了出来……
"赵明远……我找到你了……"井中女鬼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百年了……你终于回来了……"
黑袍老者面如死灰，踉跄后退："不、不可能……你怎么还能出来……"
程墨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这老者，竟是百年前害死苏婉宁的赵明远？！
女鬼完全爬出了枯井，腐烂的嫁衣滴着黑水，她歪着头，黑洞洞的眼眶"盯"着老者："夫君……我来接你了……"
老者转身就逃，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住脚踝，狠狠摔在地上。女鬼爬到他身上，腐烂的手指掐住他的喉咙——
"当年你和那贱人毒杀我时……可想过今天？"
"咔嚓！"
老者的脖子被硬生生扭断，头颅歪到一边，眼睛却还瞪得极大，仿佛看到了极恐怖的东西。
女鬼缓缓站起身，转向程墨，腐烂的脸上竟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现在……该履行你的承诺了。"
铜镜"啪"地炸裂，一道白影窜出，瞬间没入女鬼体内。下一秒，女鬼的腐肉如潮水般褪去，化作一个清丽的白衣女子——正是镜中的苏婉宁！
她低头看着自己恢复如初的双手，轻声呢喃："百年了……我终于自由了……"
程墨警惕地后退一步："你刚才……杀了他？"
苏婉宁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他早该死了。靠着邪术夺舍续命，苟活至今……真是可笑。"
她飘到程墨面前，伸手轻抚他的眼睛："现在，该告诉你真相了——你的阴阳眼，是有人故意'种'在你身上的。"
"谁？"程墨呼吸一滞。
"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苏婉宁幽幽道，"你的——"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群衙役冲进后院，为首的捕快厉喝："妖人！竟敢在城中行凶？！"
苏婉宁脸色一变，猛地推开程墨："快走！他们身上有镇魂符！"
程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阴风卷起，直接抛出了院墙。他踉跄落地，回头只见院中火光冲天，苏婉宁的身影在火焰中渐渐消散……
"记住！去城南乱葬岗……找你的'根'……"她的声音随风飘来，最终彻底消失。
程墨站在暗巷中，心脏狂跳。他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天灵盖——
这双能见鬼的眼睛……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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