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辛道：“大长老请讲。”
白赫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想喝莲花醉了。烦劳你替我到月亮湾走一趟，打上三两壶来。”
白辛道：“此事好办，我这就去月亮湾。”
白赫道：“好。”
白辛走后，白赫冷冷的高声道：“出来吧，既然来了，藏着作甚？”
白启闻声，从房顶上飞落下来，走到白赫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白赫看着白启断了的手臂，语气软了下来，道：“伤好些了吧？为师替你报仇了，白忠、白朗，他们都死了，我断了他们每人一臂，一是为宗主报仇，二是为你报仇。”
白启神色暗淡，良久不言。白赫道：“你来，不光是为了给我行个礼的，见个面的吧？有话就说吧。”
白启压抑着内心里翻涌着的情绪，尽力平静的问道：“师父，您只告诉我一件事，当晚在白氏宗祠前闹事的那些百姓，是不是您下手杀的？别人说的，我不听也不信，我只信您说的。”
白赫笑了两声，这笑声里带着释然，也带着愧疚。
白赫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查出来了，为师很高兴。启儿，为师感谢你当晚给为师挡剑。从我收养你的那天起，就教导你做个正直善良，懂得感恩的人。你果然不负为师所望，关键时刻能为了我豁出性命。启儿，你不知啊，我教导你心存善念，就是为了有一天，危险来临的时候，你能成为我的挡箭牌，我是一直在利用你。我本没想过你会来质问我，今天你能来问我这个问题，我不知怎的，反倒觉得心里有些许安慰。人，是我杀的。”
白启红着双眼，问道：“一百九十六条人命，师父，全是你杀的？”
白赫道：“对，全是我，我恨他们乱说话，逼死了白术宗主，不杀他们难解我心头之恨！所以割了他们的舌头，然后用雷斩切断他们的心脉。我本想用皓月剑直接刺穿他们的心脏的，可是皓月怎么也抽不出来，所以我只能用雷斩把伤口划开，做成皓月剑留下的伤口的形状。这可费了我不少的时间。”
白启越听越是心痛，越是愤恨，道：“您费尽心思的杀人，就只是为了泄愤？”
白赫道：“不，我还为了留下皓月的痕迹。”
白启道：“为了把罪责嫁祸给一个已经死了的白忠？”
白赫道：“对。”
白启道：“师父，我不明白！您要是报仇，三长老和白忠已经被您杀了，为什么还要杀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您往日里总是教导我‘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连一个小狗摔折了腿您都不忍心放任不管，难道这些都是假的吗？都是在演戏吗？”
白赫道：“启儿，我那是为了利用你，我都明白的说了，还不清楚吗？”
白启沉默良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您对我有养育教导之恩，我会用命来报答您。但今日，我要为那些无辜枉死之人讨一个公道！”白启抽出剑来，道：“大长老，请出剑！”
白赫笑道：“启儿，你断臂之躯，但为师可不打算让着你！”
白启举着剑就冲白赫刺去，只见白赫拿着短刀雷斩迎战，就在白启的剑落下来的时候，白赫突然把雷斩拿开，用身体迎了上去。白启的剑直直的穿过白赫的胸膛，鲜血顺着剑口流了出来。
白启一心想着要拼尽全力杀了白赫，然后再自杀，却没料到，竟然会是这个结果！白启张大了嘴巴，瞪着眼睛，握着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
白启道：“为什么要这样？你觉得这样做就是赎罪了？！我就会原谅你了？”
尽管白启早就打算好了，若是白赫承认人是他杀的，自己就决不手软，定然要将白赫除掉。可现在白赫毫不反抗，就那么直直的撞到他的剑上。看到白赫真的死在他的剑下，他心里痛苦难当。
白赫抬头盯着白启的脸，往前挪了一步，整个剑身便都穿透了白赫的身体。他把手抬起来搭在白启的肩膀上，对着白启笑了一下，嘴角也流出血来。
这样死去，对白赫来说，不是痛苦，是解脱。
白启的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松开剑，抱住白赫，埋怨道：“大长老从来都说一不二，我从来只有对你言听计从的份儿！你为什一直在骗我，临死了还是要骗我！”
白赫道：“启儿，你不要哭，我以后不会再骗你了。我告诉你，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杀了那些人。”
白启道：“别说了！别说了......”
白赫笑了两声，不见了往日里阴鸷的神色，道：“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做一个好人，但却希望你一直做个好人。这句话，没有骗你。”
白启不住的用力点头。
白赫道：“那些人的死，早晚会被发现，到时候自会定我的罪。”
白赫咳出两口血来，血流到了白启的肩膀上。白启扶白赫坐下，让白赫的头靠在他断臂一侧的肩膀上，用手把白赫嘴角的血擦掉。
白赫又笑了一下，看着手里的雷斩宝刀，道：“我的短刀......雷斩......就留给你吧。我死后，你把我的尸体烧了，这样白氏众人就不会......不会把对我的恨......转嫁到......你身上。你就可以......作为除掉奸邪的英雄......好好活下去了......”
白启哽咽道：“不不......师父，不......”
白赫道：“启儿，你要把我的......骨灰......埋.......到白术宗主的坟墓旁！”
白启一直在哭着，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
白赫突然很大力气的抓住白启的肩膀，死死的盯着白启，用尽最后的力气道：“答应我！”
白启郑重的点点头，道：“我答应，我答应师父！”
白赫很满足的笑了一下，搭在白启肩膀上的手臂垂落下来，合上了眼睛，便没了气息。
白启抱着白赫的尸体又大哭了一场。肖钰不知何时到了白启身后，道：“别哭了，按照他的意愿，带着他的尸体到白氏众人面前烧了去吧！”
白启道：“这次，我不要听他的，我要将他好好安葬。”
肖钰道：“好好安葬？你若真是为他好，就依照他的遗愿来办。他所犯下的罪过，怕是会被掘土挖坟，碎尸泄愤的吧？他就是想死后也能常伴白术宗主罢了，你何不满足他的遗愿？”
白启擦干眼泪，眼神变得黯淡无光。
肖钰看白启独臂不便，就想要帮他带走白赫的尸首。肖钰把白赫的尸体背起来，示意白启跟在后面，刚往前走了两步，就听着远处一声惊呼“师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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