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的交谈被打断，裴柚微微泄气，被沈如枝挽着胳膊到了宴会殿中去。
进了殿中，望远侯府的人已经到了场，裴柚刚想抬脚走过去，想起身边的沈姨，还是下意识收了脚。
沈如枝知道她心中在纠结着什么，于是笑道，“还不快过去坐下？”
望远侯府是裴柚的血缘至亲，若是在宴席上，裴柚同国公府一起坐，怕是要被说成是嫌贫爱富。沈如枝哪里舍得让裴柚背负上一点不好的名声？自然是能避免就避免了。
裴柚闻言心中才松懈了下来，走到望远侯府的席位上去，却不知要坐在何处。
陈云心看到裴柚，脸上微微惊讶，似是不可思议道，“啊，母亲还以为妹妹要同国公夫人同坐，所以......并没有安排妹妹的席位。”
不待裴柚开口，陈云心又委委屈屈起身，“没有提前问妹妹，是我的过失，妹妹想要我的座位，我自然没有一个不字。”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是动作确实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此事全怪你没有事先说清楚，如何能怪得到心儿身上去？”苌婉刚与交好的几位夫人谈笑回来，就听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哭诉，一时气不打一处来。
“在府上，你明里暗里要抢心儿的东西就算了，但是你们毕竟是姐妹，在外面还这样咄咄逼人，你想要母亲怎样？”
这些话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还是通过苌婉这个当家主母的口中说出来的。一时间凡是听到这边动静的人，看向裴柚的目光都不太对。
但是她分明没有说一句话，裴柚心中一阵酸涩，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只是扯了扯嘴角，“母亲都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好说？”
苌婉眼神淡漠，冷声道，“既然如此，你回府去吧。”
宾客不断入场，裴柚却被自己亲生母亲身边的丫鬟按住了肩膀，半推半就着就要带下去。
自己在苌婉这里，似乎没有一次是被选择过的。裴柚再度想起来自己被京兆尹带走时，母亲那冷漠厌恶的眼神，与此时一般无二。
“母亲......您真的是我的亲生......”
质问的话语几乎要脱口而出，却还是保留着一丝理智，没有问出口。裴柚双眼噙着泪，看向苌婉，如同一块易碎的琉璃。
苌婉听出了裴柚的言外之意，像是权威被挑衅一般，苌婉几乎是下一瞬间就扬起了手。
“夫人，您要的花茶已经送到了。”
裴柚睁开眼睛，看到清平神色恭顺得躬身说，手上却毫不留情得扣住苌婉的手，压了下来。
对上清平温和的双眸，裴柚顺着他的目光，似有所感得看到了坐在为首位置的沈如枝。
“裴小姐，陛下吩咐了，国公府女嗣单薄，请您与国公夫人同坐。”清平看苌婉神色平静下来后，也就松开了手，转而对裴柚说到。
皇帝发了话，和自己决定的效果是不同的。皇帝体恤下情，让义女去陪陪自己的义母，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国公府虽然已经多年不展露锋芒，但是其在朝廷中的地位，是别的世家望尘莫及的。若不是国公夫人向皇帝提起，皇帝哪里能想得起来安排一个小小贵女的座位？
明白了这一点的世家夫人小姐，顿时收回了观望的目光。侯府不喜欢这个女儿又怎样？瞧瞧，这是皇帝都特别关照的存在，你家喜不喜欢又有什么所谓？
甚至有的人家还要暗嘲一声，要是自己家有女儿更跟国公府扯上关系，恨不得整个府上把人捧在手掌心当宝贝，望远侯府反倒是嫌弃上了。
清平俯身，轻轻托起裴柚的手，向着国公府的席位走去。
人坐到了国公夫人身边，福禄也先行进了殿中，尖声道，“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裴柚随着殿内众人跪成一片，听到上方说了请起后，才抬起了脑袋。
承元帝同皇后坐在顶端位置，俯视群臣，视线最终落到了身着华服，但是面容粗犷，五大三粗的北夷使者身上，“北夷使者远道而来，带着两族交好的友好夙愿，朕心甚慰，愿两族永交世好。”
皇帝话音落，殿中响起齐刷刷的“愿两族永交世好”。
冠冕堂皇的客套结束，歌舞已经开始。裴柚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面前的歌舞生平上，尽力忽略这心头因为方才的事，不舒服的感觉。
沈如枝想起来刚才，裴柚沉默着没有生气的模样，就觉得心被剜去一块一样，心中无比庆幸着自己还在这里，能给裴柚撑腰。
温热的手掌拂过裴柚的鬓发，裴柚扭头对上沈如枝满是心疼的双眸，一时差点忍不住红了眼眶。最终也只是依赖般地握住了沈如枝的双手，安安静静地看眼前的歌舞。
小姑娘自幼就是跟着长公主学舞，面前这样的歌舞如何能引起她的注意力？不过是强撑罢了。
沈如枝心疼不已，对望远侯府实在没什么好印象。任谁看到自家孩子被欺负，都不会有什么好脾气。
“娘亲，那些人就是北夷来的使者吗？”裴柚的目光落在对面凶神恶煞的几人身上。
在感觉到对方的目光移过来，裴柚连忙收回了目光。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人们总说北夷族人很吓人了，似乎天生就带着茹毛饮血的野蛮气质。
一眼过来，凶狠异常。
沈如枝点点头回应，细心解释，“北夷族在马背上长大，体格天生就比中原人要健壮。塞外风刀霜剑，于是面容上也就粗糙可怖一些。”
裴柚不敢抬眼再看，对于沈如枝的话，点头作为回应。
怪不得这些中原制式的衣裳，穿在这些人身上，总是带着一些怪异感。江司年下来就在两族边境，他现在遇到的也是这样的人吗？
一曲歌舞作罢，裴柚余光中注意着的为首的北夷人，忽然站了起来。
对宝座上的承元帝拱了拱手，用蹩脚的中原话说道，“陛下，你们的歌舞实在没有意思，不如来看看我们沙漠明珠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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