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餐一顿后，林瑾瑜又带白悠悠去了一家小酒馆。
林瑾瑜惊叹于白悠悠不仅能够流利地用法语点单，甚至还能自如地用法语应对帅气年轻招待对她美貌的恭维。
“瑾瑜姐，我曾经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来这里留学了。”喝下两杯桃红酒，白悠悠的面庞也晕着桃子色的粉红。
她对着林瑾瑜笑得开怀，还伸出手来比划着“一点点”的手势。
“为什么呢？因为边嘉佑？”林瑾瑜鲜少听白悠悠主动提起自己的过往，她抱着手臂靠坐在木头椅背上，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她。
白悠悠点点头，又摇摇头，头垂得低低地：“就算没有边嘉佑，我也去不成了。不过……有了他，好像更去不成。”
说着，她挑起一条奶酪，撕扯成细条放进嘴里，露出一个傻气的笑。
林瑾瑜抿着唇，端起自己的那杯啤酒来喝，麦芽的苦涩像是顺着喉咙渗透到了心里：“那你没想过离开他？是不是为了钱？”
林瑾瑜抽丝剥茧地分析着白悠悠的悲剧。
“唉。”白悠悠支起胳膊，用手撑着下巴，眼神恍恍惚惚。
也许是酒精发挥了作用，亦或是异国他乡的氛围，让她难得放下戒备，吐露心声：“我欠他的，不止是钱。”
白悠悠心知肚明，这么多年来，边嘉佑在她身上投入的不止是钱。
当然，如果要谈钱，那也早就是个天文数字。
他爱她太深，已经把整颗心都剖出来献祭给她，钱同这些比起来，已是微不足道。
她亲眼看着边嘉佑为自己一步步沉沦，已经到了偏执的程度。
白悠悠的眼里划过淡淡的歉疚和悲伤：“除非他肯主动放手，不然我哪里都去不了。”
她见林瑾瑜似乎是有话要劝，反倒笑了笑，带着一点认命的洒脱：
“瑾瑜姐，这就是我的命，也是边嘉佑的命。老天爷好像跟我们开了个玩笑，把我们两个绑在了一根绳子上，却不肯发发善心，把我们两个打成一个结。”
她的心突然酸得厉害，又痛得厉害。
她说着林瑾瑜听不懂的话。
若要追问真心，她确实曾经真心实意地喜欢过边嘉佑——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边嘉佑是她青春年少时的心动。
她从前只觉得男生粗线条、嘴巴坏、遇到喜欢的女生就会化身成幼稚鬼，上完体育课身上又是一身湿热的臭。
可边嘉佑不一样。
他帅气、聪明、骄傲，可偏偏愿意为了她低下高傲的头颅。
叫她如何能不欢喜？
她故意要边嘉佑花更多的时间来追求她，只怕他得到的太快便会不珍惜。
可每次回到家一关起门来，又总忍不住对着白川念叨边嘉佑的长长短短。
白川被她念得烦了，就扔出一句：“女大不中留，干脆等你们俩大学毕业就结婚得了。”
哪知造化弄人，她连最后念完大学都是仰仗着边嘉佑的资助。
结婚？她直接跳过那一步，跳上了边嘉佑的床。
“瑾瑜姐，我累了，我们回去吧。”白悠悠不愿再回忆，起身拿起包，嚷嚷着要回酒店。
两人在各自的房间门前道晚安，林瑾瑜还有些放心不下：“边嘉佑说你睡眠不好，你晚上一个人没问题？”
白悠悠对天翻了个白眼，用房卡解开门锁：“他到底和你都说了些什么呀？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啰嗦。”
边嘉佑给她的那个平安符，她一直随身带着，这次来法国也不例外。
临睡前，白悠悠拿出那个小小的蓝色刺绣放到枕头边。
迷迷糊糊间，手机的震动将她从睡意中拉回。
是边嘉佑的回电。
“怎么打你电话都不接。”白悠悠撒着娇埋怨。
今晚，她想他了。
“刚才在忙。”隔着遥远的距离，边嘉佑清冷中带着微微沙哑的嗓音听起来多了分性感，不变的是温柔的调子：“巴黎漂亮吗？今天开不开心？”
白悠悠脸上的两颗小酒窝凹了下去，听着边嘉佑的声音，她的睡意一点点散去，
“这里和我想得一样漂亮，瑾瑜姐还带我吃了正宗的法国大餐~嘉佑，谢谢你。”白悠悠裹着被子对着电话那头瓮声瓮气地汇报一天的行程。
她的声音甜丝丝的，她要谢谢边嘉佑终于肯放她出来透气，还要感谢他这次的慷慨解囊。
林瑾瑜已经告诉她，这次出行的账单全由边嘉佑报销。
边嘉佑面无表情地面对落地窗坐着，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阴霾，橘黄色的灯光映着男人凌厉的五官连同颧骨处的那道伤口，勾勒出重重可怖的诡谲。
他抬手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用液体卷裹着滔天的怒意吞入腹中。
再开口，是与神情截然相反的柔情蜜意：“你开心就好，工作的事别太累了，注意身体，还有饭也要好好吃。”
他的身体里充斥着狂怒，像是一只鼓胀到极限的气球，任何一个细微摩擦就足以炸个天崩地裂。
他却仍然能心平气和地听着电话那头女人的撒娇。
他听得出来，白悠悠很快活，是那种死到临头还毫无察觉的快活。
“累了？那就早点睡。玩得开心点。”边嘉佑的眼眶一跳一跳地，泛着触目惊心的红。
他是真心地希望白悠悠的这趟旅行能够开心——要多开心，就有多开心。
因为，她很快就要和这份快乐告别了。
而且，说不定，会是很长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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