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在许素馨冰冷的胸腔里翻腾，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她恨不得立刻冲到周家村，问问周长林和廖英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问问他们是不是真的为了钱，为了报复自己，就能昧着良心说出这种颠倒黑白的话。
嫁给周宏山这么多年，她对周长林和廖英老两口说不上事无巨细，但大面上从来没有含糊过。
要不是当初他们在城里落脚的时候，周长林和廖英一口咬定没钱帮他们，以后两人养老的事儿也不用他们管，她和周宏山也不会这么多年基本上不和他们走动。
现在周宏山死了，他们俩倒是跳出来倒打一耙了。
愤怒并没有让许素馨丧失全部的理智，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周长林和廖英是什么人？
一对没什么见识、窝里横、只会撒泼耍赖的乡下老夫妻。
他们或许恨她登报断绝关系，恨她不给钱，恨她那天当众落了他们的面子。
也肯定会在周家村那些人面前抹黑她，但他们能想出这么阴毒的谣言，甚至直接找上玻璃厂去闹吗？
那些指控，句句都戳在要害上，句句都精准地利用了最容易让人愤怒的点，这绝不是周长林和廖英那点撒泼的脑子能想出来的！
这背后，一定还有人，有一个更阴险、更恨她许素馨，或者更想抢走玻璃厂食堂这块肥肉的人。
这个人就是想要借刀杀人，利用周长林和廖英的怨恨，躲在暗处，散布谣言，好让她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这个人会是谁？许素馨没什么头绪。
许素馨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整个人都冷静了许多。
她缓缓抬起头，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不管背后的那个人是谁，她都会把那个人找出来。
“小姑……”
许志萍看向许素馨，小姑难得的严肃，让她有点害怕。
许素馨松开紧握的双手，掌心赫然是几个深到渗出血丝的月牙印。
许素馨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她的声音很轻，却掷地有声。
“周长林和廖英，他们没这个脑子，也没这个胆子，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闻言，沉浸在愤怒之中的许志萍和蕙兰都愣住了。
“传谣的人，一上来就去玻璃厂闹事，肯定是早就做好了准备的。这一套太有章法，不可能是周长林和廖英两个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周家村的人能想出来的。”
许素馨转过身，目光扫过两人惊愕的脸。
“像是有人，在背后使劲儿地煽风点火、推波助澜。为的就是要彻底搞臭我，让我承包食堂的事黄掉，甚至让我在平安县待不下去。”
许志萍倒吸一口凉气，又惊又怒。蕙兰也紧张地攥紧了衣角。
“是谁？”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许素馨，追问道。
许素馨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笑。
“我还想不出来到底是谁，不过不急，只要那个人想针对我，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
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恶意搞事，许素馨反倒多了点斗志。
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些勾勾绕绕的破事儿，她不害怕。
“既然有人不想让我安生，想把我往死里踩，那咱们就看看，到底是谁先撑不住！”
许素馨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力量。
“不早了，咱们吃点饭，一会儿还得去夜校上课呢。明天出完摊之后，我去趟玻璃厂找一下胡厂长。”
许素馨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她声音沉稳地吩咐许志萍和蕙兰两人。
见许素馨有了主意，许志萍和蕙兰顿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两人立刻去厨房忙活了起来。
一夜无眠。
许素馨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听着窗外零星的风声，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反复推演着可能躲在周长林夫妇后面的那个人。
玻璃厂食堂这块肥肉，眼红的人不少。
平安饭店的老板，看上去是个和气生财的主，但眼神里的精明小气却藏不住，招标那天她做的大锅菜压过平安饭店的小炒时，他脸上那点不自在可没逃过许素馨的眼睛。
供销社食堂的胖师傅王大海？
他脾气火爆，招标会上没少炫技，见工人代表觉得她的菜更下饭时，他脸色可不好看，还对着她和许志萍重重哼了一声。
……
但从利益出发，许素馨觉得这些人都有可能勾结周长林和廖英搞臭她。
还有玻璃厂里的人呢？
胡鹤力排众议想让她承包，会不会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她记得清楚，招标会那天，主席台上有两个领导对她可是从头到尾都没个好脸色。
一个个名字，一张张面孔在许素霞脑海里闪过，但仅仅怀疑没有用，她需要证据。
需要抓住那只推波助澜的黑手。
第二天，许素馨起得比平时更早。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寒气刺骨。
她仔细地洗漱，换上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上去都精神极了。
“小姑，你今天真要去玻璃厂？造谣的人刚去过厂里说你的坏话，你这会儿去厂里，有些被骗了的工人，指定要对你指指点点。”
许志萍看着许素馨这副模样，心里直打鼓。蕙兰也一脸担忧。
“去，为什么不去？”许素馨语气坚定。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躲。躲了，就是心虚，就是默认了那些脏水！咱们照常出摊，收摊了我就去玻璃厂，这事儿不管咋样，食堂咱们还能不能承包，我都不能顶着这个黑锅。”
许志萍和蕙兰对视一眼，都被许素馨身上那股破釜沉舟的气势震住了，两人不再多言，默默地跟着她开始收拾东西。
一路无言，三人蹬着三轮车来到工地。
工地上的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机油味，许素馨像往常一样，利落地支开摊子，打开铁桶。今天的主菜是土豆炖鸡块，盖子一打开，浓郁的香气随着热气立刻弥漫开来。
休息的哨声一响，许素馨的摊位前立刻排起了队。然而与平时的热闹不同，今天排队来打饭的人显得格外安静。不但如此，队伍的长度也比之前要短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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