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学军很快就被找到了。
但警察传回来的消息，却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在了孟子涵的身上，让她从里到外凉了个透。
孟学军根本没在她说的什么深城，而是在澳市的赌场里被人扣下了。
更让她两眼发黑的是，他不是去做生意，而是去豪赌。
原来，那天孟学军从她这儿拿走那笔货款后，钱揣在兜里烧得他心里发慌。
他一合计，反正公司以后都是女儿的，自己坐着就能分钱，还跑什么业务？
干脆出去见见世面，学学电视里那些大老板，去澳市风光一把。
他直接买了去澳市的车票，一头扎进了那灯红酒绿、吞钱如流水的赌场。
头几天，他还真是走了狗屎运，摸什么牌赢什么，手里的钱跟滚雪球似的翻了好几番。
孟学军觉得自己简直是赌神附体，心里直骂自己前些年都白活了，要是早点来，说不定早就发家致富，哪还用得着看人脸色。
可惜，好运气来得快，去得更快。
不到一个星期，牌桌上的风向就全变了。
钱像长了翅膀一样，哗啦啦地往外飞。
等他红着眼睛反应过来时，兜里已经输得只剩下几张皱巴巴的零钱。
他不甘心，一门心思只想把输掉的捞回来，于是把心一横，拿着公司的营业执照当抵押，从赌场借了高利贷。
刚借来的钱又让他赢了两把，他把本钱还了，手里还多了点余钱。
这下他更觉得自己赌技没问题，只是之前手气不好。
他胆子更大了，加大了赌注，想一把捞个大的，就不赌了，以后就坐享清福。
结果，这一次，他输了个底朝天。
等警察找到他的时候，他不仅身无分文，还欠了赌场整整十万块的债。
最要命的是，因为孟子涵还没来得及把公司法人彻底变更过来，孟学军签下的那份公司抵押协议，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接到警察电话时，孟子涵整个人都僵住了，握着电话听筒的手抖得厉害。
电话那头，警察公事公办的声音还在继续。
“孟小姐，你父亲在澳市赌博，以公司名义签了抵押协议，欠下十万块赌债。债主给了期限，要么还钱，要么公司就得抵给人家。”
“怎、怎么会……”
孟子涵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完整。
十万块！
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轰隆一声砸在她脑子里，砸得她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直响。
十万块！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她辛辛苦苦陪着笑脸，在周厂长那种人面前伏低做小，一个月下来撑死赚个四五千块，还得掰一半给姑姑家，自己手里哪存得下几个钱？
就算以后一分钱都不给姑姑，她不吃不喝，也得攒上两年才能凑齐这笔天文数字！
她心里立刻有了决定。
公司绝不能丢！
那是她好不容易才从孟学军手里抠出来的，是她往上爬的梯子，是她未来的全部指望！
要是公司没了，她这段时间的忍气吞声、费尽心机，不就全成了笑话？
孟子涵挂断电话，从椅子上站起来，抓起包就往外冲，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周厂长的工厂。
一路上，车窗外的景象飞速倒退，她的心乱成了一锅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怎么也掉不下来。
到了工厂门口，她一阵风似的冲进办公楼，一把推开周厂长办公室的门。
“周哥，求求你，你一定要帮帮我！”
她声音发颤，带着哭腔，一句话喊出来，眼泪才终于决堤。
可等她抬起头，待看清办公室的情景，心凉了半截。
办公室里不止周厂长一个人。
沙发上还坐着一个烫着时髦卷发、穿着名贵套装的中年妇女。
她正板着脸，不悦地盯着孟子涵。
周厂长正站在那女人身边，哈着腰，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
见到孟子涵不管不顾地闯进来，周厂长脸上的肥肉都抖了一下，谄媚的笑容瞬间僵住，变成了惊慌和恼怒。
他刚要开口骂人，沙发上的女人已经先开了口，她上下打量了孟子涵一眼，立刻质问：“老周，这个打扮得妖妖艳艳的小姑娘是谁？”
孟子涵瞬间就清醒了，这女人，肯定是周厂长的老婆！
糟了！
撞到枪口上了！
她的心沉到了底。
现在周厂长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绝不能得罪。
她死死咬住嘴唇，脑子飞速一转，立刻低下头，眼泪扑簌簌往下落。
她哭着道：“周夫人，你别误会！我是做外贸生意的，之前在别的厂子订了批货，结果被人骗了，货不对板，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厚着脸皮来求周哥，看能不能赶紧帮我赶一批货救急，不然我的公司就完了！”
那女人听了，嘴角撇了撇，发出一声冷笑，倒没再发作。
她拖长声调，对周厂长道：“既然人家小姑娘有难处，老周，能帮就帮一把嘛。”
周厂长脸色僵硬，赶紧摆手：“老婆，你不知道！她这单子要得急，价钱却压得死低，根本没法做！我上次没同意，她就天天跑我这儿哭，烦死个人了！”
说着，他几步冲过来，一把抓住孟子涵的胳膊，连推带搡地把她往外赶。
“跟你说了不行，你再求也没有用，快回去吧！没看我这儿正忙着吗！”
孟子涵被他粗鲁地推出门外，高跟鞋一崴，差点摔倒。
她含着眼泪回头，只看到周厂长不耐烦的脸。
周厂长压低了声音道：“这几天别来了！等我老婆回去了再说！赶紧走！”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孟子涵愣愣地站在冰冷的铁门前，脑子里嗡嗡作响。
等几天？
她哪儿等得起！
再等几天，她的公司就成别人的了！
她心口像被火烧着一样，又慌又怒。
她跌跌撞撞地跑出工厂，在路边找了个公共电话亭，哆嗦着手投进硬币，拨通了江城的长途电话。
没多久，电话那头传来了姑姑孟雪云熟悉的声音：“我是孟雪云，谁找我？”
“姑姑，是我，小涵……”
孟子涵“哇”的一声，蹲在电话亭里，对着话筒嚎啕大哭起来。
“姑姑！出大事了！我爸他……他把公司给赌没了！”
“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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