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非晚没有再继这个问题深究下去，转而问道：
“大哥回来之前，长公主可有派人跟你交涉一二？”
说到这个问题，云律面色严肃。
若是从前，说到这些政治问题，云律一定会捡好的说，一应有所保留。
但是现在，他毫无保留，都说得清楚。
“有的。”
听到这个答案，云非晚并不意外。
光看上回荷花宴上，长公主只用一句：若有什么不长眼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尽管去教训，本宫替你做主，便为她铲除了不少异己。
她便知道，长公主不止入了朝局，且深涉其中。
只是在听完云律接下来的话，云非晚有些迷茫。
云律继续道：“长公主的人来找到我，问我要不要回京，我回答：想回京。
“长公主让我以后追随她，来人的原话是这么说的：不用着急回答，你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想，哪怕你不同意，长公主也会让你回去，因为长公主在京中答应了另外一个人。只不过若你答应，长公主可保云家无虞。”
听完这些话，云非晚觉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知道，长公主借着这个机会要拉拢云家，但是没想到，长公主拉拢得明明白白。
云律：“我当时并不知道京中发生什么事情，只以为是长公主的托词。因为京中好友哪怕为我奔走，也会跟我通气，万万没想到其中有你的缘故在。”
“大哥可给了长公主答案？”
云律摇头：“还没有机会，昨晚回来，我便进宫面圣，今日早朝后，在御书房留了许久才出来，一出宫门见到府上的人，便直接回来了。”
“那对于这件事，大哥怎么想？”
云律沉思良久，在屋子里踱步，走了好几个来回。
“本来这些事不该与你讲，但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从一开始，长公主说了这话，我的心里是拒绝的，我并不想参与党派之中，我的想法便是明哲保身。”
对于云律的回答，云非晚不意外。
她这大哥哪哪都好，就是秉持中庸之道，有些太过了。
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在皇帝夸赞云景舟才学之后，便自请外放去了边境。
就是怕云家树大招风，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按照大哥的性子，确实是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云律看云非晚不说话，问道：“晚儿有不同的想法？”
云非晚点点头：“是。”
云律五官拧在一处：“那晚儿的意思是云家应该站队？”
“是。”
“可一旦站队，便是一条不归路。现在，二皇子和四皇子争斗渐盛。太子虽出自东宫，名正言顺，但太子本人……实在，没有半点野心。
“若太子中庸，倒还可以扶持，但太子明显于大位无意。
“若其他的兄弟没有二心，也还好说，就眼下的境况，太子哪怕有长公主相助，最后结果如何，也不好说。
“我们如此贸然站队，实在风险太大了。”
云非晚：“我十分理解大哥的想法，但是大哥有没有想过，现在太子二皇子四皇子打擂台，定然是要尽可能的拉拢大臣的。
“父亲身为太傅，是皇上的老师，就咱们云家在朝中的影响力，大哥觉得他们会放过云家？
“若云家不站队，云家将面临三个敌人，但若云家站队，云家只用面对两个敌人，且拥有一个帮手。”
云律心中一个激灵，他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这件事情。
“大哥不要想着躲，云家躲不了，除非大哥对云家人不管不顾。
“大哥在边境时，可有人跟大哥传递过类似的想法？”
云律想了想：“不错，是有的。”
“所以大哥应该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遭到刺杀。”
云律一惊，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你是说……”
云律想到什么，恍然大悟，整个人如遭雷击。
从前在京城时，便有一些大臣，明里暗里的来询问自己的意思，但自己秉承着中庸原则，一直没有表态。
当初离京，并非单因为云景舟出了风头，很大原因是想要躲避那两方的逼迫。
到了边地之后，依旧有人来打探自己的口风，但自己口风紧，也没有表露出什么意思。
因为这些事情太多，所以他习以为常，也并未往心里去。但是现在，经过云非晚一提醒，他才反应过来。
云非晚为了让他看清局势，下了猛药。
“太子如何不好说，但二皇子和四皇子，大哥应该是了解些的。
“若二皇子的人来拉拢大哥，大哥拉拢不成，他绝对不会让大哥被四皇子所用。
“若四皇子拉拢大哥不成，他也绝对不会让大哥为二皇子所用。
“大哥看到了吗，若不站队，云家死路一条。”
云律怔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居然，大错特错。
“是我，一叶障目了。”
“不是，是大哥没有把人想得那么坏，是大哥没有想到有的人为了争权夺利，会如何心狠手辣，丧心病狂。
“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不会因为你想退一步便对你宽容一分。”
云律面色发白，后背冒出涔涔冷汗。
云非晚没有停止，继续开口：“芊芊在外受了委屈，为何不敢回家告诉大嫂，未必没有看到大哥离京之后，云府门可罗雀的现状。
“云家已经在局里，不能退，一退便墙倒众人推。云家只有一条路，便是往前走，往高处去。
“大哥，该做决定了。”
云律额头冒出豆大的汗滴。
云非晚说得太对了，每一句都说到了点子上。
让他不得不直面一个从来没有想过，或者是他一直在逃避的问题。
“晚儿说得对。
“我从前想岔了。”
“大哥现在回来，便也还不晚。想来很快，那两位皇子又会对大哥抛出橄榄枝。云家这块招牌，他们不会轻易放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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