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择定的吉日恰逢谷雨，紫禁城的金瓦上凝着薄薄水雾。胤禛站在乾清宫前，玄色朝服下摆扫过青砖上的雨痕，袖中密折还带着灵泉空间的草木清香。鎏金蟠龙烛台将康熙的侧影投在《皇舆全览图》上，帝王指尖正划过新落成的四阿哥府。
“儿臣斗胆，请皇阿玛移驾我的府邸。工部匠人新制了套卫浴设施，儿臣想着......”他忽地抬眸，眼底恰到好处地浮起孺慕，“若皇阿玛喜欢，儿臣愿为乾清宫也添置一套。”
康熙执朱笔的手顿了顿，墨汁在江西漕运四字上晕开深色涟漪：“老四如今越发会讨巧了。”他屈指叩了叩案头镶金马鞍------那是胤禛昨日进献的，鞍面暗藏玄铁护心镜，“苏培盛，传旨，午后移驾四阿哥府。”
新府邸正门打开，佟佳贵妃赏的鎏金香炉立在影壁前，迦南香雾中浮着“忠孝仁悌”的金色梵文。康熙踏着万字织金毯行至西北角竹林，忽闻潺潺水声自琉璃窗内传来。
“这个就是浴室。”胤禛推开雕花门，水汽挟着茉莉花香扑面而来。整块岫玉凿成的浴缸泛着莹润青光，黄铜花洒铸成并蒂莲形态，鎏金水管沿着缠枝莲纹窗棂蜿蜒，末端接着的陶瓷马桶釉面冰裂如碎星。
康熙指尖抚过马桶边缘的纹路，眼底掠过惊艳：“这纹样倒似乾清宫地砖的规制。”
"皇阿玛圣明。"胤禛忽然跪下，朝珠缠住康熙的龙纹皂靴，“儿臣想着，天子威仪当显于细微之处。这貔貅兽口含南珠，水流激荡时便有龙吟虎啸之声------”他指尖按下暗钮，虹吸声里果真传出隐约龙吟虎啸。
梁九功捧着明黄绢帛近前时，佟佳贵妃的赏赐正抬进垂花门。二十口樟木箱里既有暹罗进贡的鎏金自鸣钟，也有她亲手誊抄的《药师经》。最底层的紫檀匣里躺着对羊脂玉禁步，缠枝莲纹内暗刻满蒙双文：小四健康平安。
“告诉小四，本宫这儿的新茶要凉了。”贵妃倚在承乾宫雕花榻上，腕间佛珠碾过染血的帕子。昨夜喝了药，咳出的黑血喷在了被褥上------俱是永和宫的手笔。
五阿哥胤祺攥着请柬在箭亭徘徊，牛皮纸角已被揉出毛边。五福晋秀云捧着鎏金手炉寻来时，正见他以箭簇在青砖上刻字------“棠棣”二字深深刻进石缝，恰如幼时与四哥埋在御花园的玉佩。
“皇玛嬷又做噩梦了。”秀云将手炉塞进他掌心，苏绣帕子拭去他额角薄汗，“说是见不得空荡荡的宁寿宫......”话音未落，胤祺忽地折断箭矢，镶宝箭头在日头下泛着冷光：“告诉四哥，那批辽东木材，我替他拦下了。”
暮色浸透琉璃瓦时，四阿哥府亮起琉璃灯。太子踩着寅初的梆子声入席，蟒袍下摆扫过汉白玉阶上的浮雕：“四弟这府邸修得气派，不知的还当是毓庆宫别院呢！”
“二哥说笑了。”胤禛执壶斟满桃花酒，鎏金杯底映出太子袖中暗藏的砒霜包，“工部前日呈上潭柘寺修缮图纸，弟弟瞧着飞檐规制，倒比毓庆宫还高三寸。”
八阿哥胤禩的笑声突兀响起，他指尖转着伽楠香珠踱近：“四哥这浴室妙得很，不知能否让弟弟也开开眼？”佛珠忽地断裂，檀木珠子滚入莲池，惊得锦鲤摆尾散去。
小丫捧着缠枝莲纹锦盒适时现身：“八爷莫急，我们福晋备了琉璃模型供各位爷赏玩。”掀开盒盖，水晶雕成的浴室微缩景观泛着七彩光晕，马桶内部构造清晰可见------正是年家暗桩苦寻不得的机关图。
胤禟挤开人群，镶金护甲刮过模型表面：“这劳什子值当四哥显摆？爷府里金马桶都用了十年！”
“九弟此言差矣。”胤禛指尖轻点虹吸装置，“金马桶可会唱《清平乐》？”他旋动暗钮，水流声里竟飘出《牡丹亭》的曲调------原是筱悠将现代八音盒原理教给了工匠。
宴至酣处，小丫扯着筱悠袖角溜出花厅。菱花窗外，工部老周正带着徒弟调试新烧制的青花瓷浴缸，釉面云纹间暗藏满文寿字。
“福晋可要入股？”小丫掏出牛皮账本，簪花小楷记着成本明细，“咱们在京郊盘了三座瓷窑，太子门人偷运的辽东银矿正好熔了做水管......”
筱悠望着账册上潭柘寺火药折银的字样，忽地轻笑：“八爷前日向户部递的折子，说要在潭柘寺办盂兰盆会？”
“正是呢！”小丫眨眨眼，袖中滑出个油纸包，“这是奴婢仿的TNT配方，掺在香烛里......”
话未说完，浴室方向突然爆出喧哗。胤禟举着夜光杯跌进浴缸，酒液泼湿了胤禩的缂丝常服。十阿哥胤?醉醺醺地拍打马桶：“四哥！这玩意可能酿酒？”
是夜，胤禛在密室召见老周。鎏金烛台将工匠满是沟壑的脸照得半明半暗：“四爷，这是太子别苑的暗道图。”粗粝手掌摊开沾着陶土的绢帕，“他们......他们把火药藏在恭桶夹层......”
“做得干净些。”胤禛将地契推过桌案，上面赫然是琉璃厂附近十亩良田，“下月十五前，我要看到潭柘寺的恭房全换上咱们的抽水马桶。”
五更天，小丫蹲在瓷窑前啃着芝麻烧饼。新出窑的马桶泛着诡异的靛蓝色，釉面裂纹拼出满文忠字------这是掺了鎏金沙的特制陶土，遇火药即爆。
“姑娘，东市铺面收拾妥当了。”伙计捧着鎏金匾额近前，“浴中天”三字龙飞凤舞，竟是康熙昨日来府后亲题。
晨光刺破云层时，四阿哥府的现代浴室。佟佳贵妃扶着筱悠踏入水雾，腕间佛珠忽地泛起金光------灵泉水流过特制铜管，正将慢性毒素缓缓析出。
“好孩子......”贵妃忽然哽咽，镶珠护甲抚过筱悠发间玉簪，“这浴室......倒像本宫梦里的江南。”
筱悠垂眸掩住泪光，池底暗格里躺着贵妃赏的玉禁步------里头藏着能解百毒的雪蟾丸。往生咒的梵文自瓷砖缝隙浮现，将这场横跨三百年的救赎，悄然刻进紫禁城的晨昏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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