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翻涌如墨，诡谲红光从云隙漏下，像极了远古战场凝固的血。
黎玄澈的神魂悬停在慕星黎身体上方三寸处，喉间的咆哮渐弱，化作一声低哑的叹息——那道裹在黑雾里的身影，额间若隐若现的暗纹，分明是他亲手用九尾神血封印在归墟深处的赤渊神君。
"赤渊......"他咬着这个名字，尾音发涩。
记忆如潮水倒灌：远古神战末期，同为九尾神族的赤渊勾结域外天魔，将狐族圣地烧作焦土，最后是他耗尽九成神力，将其神魂钉入归墟最深处的熔浆海。
可此刻赤渊的气息虽弱，却带着几分不属于归墟的鲜活，分明是借了某种陌生意志重铸了躯壳。
云层里的身影低笑，黑雾翻涌间露出半张苍白的脸，左眼处一道狰狞的疤痕从眉骨贯至下颌，正是当年黎玄澈用神剑劈出的印记："小狐狸记性倒好。"他的目光扫过慕星黎透明的神魂，指节抵着下巴作打量状，"不过比起当年的死板，你现在倒有了人气——为个小丫头连神魂都敢闯归墟，有意思。"
慕星黎的神魂微微发颤。
她能清晰感知到赤渊的视线像根细针，正顺着神魂裂缝往她识海里钻。
前世被囚禁在暗室的片段突然涌来：血月当空的夜晚，养父慕华安总在她心口点一道猩红印记，说那是"神赐的礼物"；她修炼时总觉得体内有两股力量撕扯，幽蓝神火里总浮着一缕化不开的红，原以为是血脉不纯，此刻却如被雷劈——那缕红，分明和赤渊身上的黑雾同频震颤。
"她不是你的女人，她是我的作品。"赤渊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银线，缠上慕星黎的神魂，"三千年了，我在归墟熔浆里泡着，想着怎么把九尾狐族的骄傲碾碎。
你看，多妙的容器——九尾血脉、锦鲤体质，连神魂都天生适合承载域外力量。"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虚点慕星黎心口，"你前世被至亲背叛？
错了，是慕华安按着我的命令，一步步把你养成这副模样。"
慕星黎的神魂骤缩成一团。
她想起前世死时，慕华安跪在她血里狂笑："你以为我真当你是女儿？
赤渊大人说，你的神魂最适合做引......"当时她只当是疯话，此刻却如拼图严丝合缝。
幽蓝神火从她神魂深处翻涌而出，却在触及赤渊黑雾时，那缕猩红突然暴涨，将幽蓝压成细弱的光丝。
"星黎。"黎玄澈的声音突然沉下来。
他转身将慕星黎护在身后，九尾狐尾全部展开，金红色的神纹在周身流转成盾。
方才为她渡入神魂的神力此刻如活物般游走，在两人之间织出一张光网。
他能感觉到慕星黎神魂里的躁动——那缕猩红不属于她，更不属于九尾神族，是赤渊当年埋下的种子，此刻正借着赤渊的出现苏醒。
"你已非神族，也无资格评价我族之人。"黎玄澈抬手，指尖凝聚起一簇纯金狐火。
这簇火是他本命精元所化，当年曾烧穿归墟熔浆。
可他的目光扫过赤渊身后翻涌的阴云时，瞳孔微微一缩——云层里有细碎的光点在聚集，是域外天魔特有的邪祟之气。
赤渊不可能单凭自己破封，定是有人在暗中助他。
"急什么？"赤渊歪头，像在看一场好戏，"你护着她？
可她体内的印记，是我用九尾神血刻的。"他突然笑出声，"哦对了，你腰间的玉珏......当年你娘用半块玉珏封我，现在这半块在你这儿，你说，要是我把这小丫头的神魂搅碎，玉珏里的封印会不会......"
"住口！"黎玄澈的九尾突然炸毛，金红色神纹在额间疯转。
他想起方才在归墟，慕星黎为救他硬接雷火时，他腰间那半块焦黑玉珏突然发烫——原来赤渊的封印早因玉珏破损而松动，而慕星黎作为"容器"，恰好成了赤渊破封的引。
慕星黎伸手按住黎玄澈紧绷的后背。
她的神魂虽虚弱，此刻却因愤怒而泛起微光。
前世的屈辱、被利用的不甘、对真相的渴望在识海里翻涌，最后凝成一个清晰的念头：她要亲手扯断这根缠了两世的线。
"别急着动手。"她轻声说，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黎玄澈侧头看她，只见她原本透明的神魂此刻浮起一层幽蓝微光，眼底的冷意比前世剑指仇敌时更盛，"我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她迈出一步，神魂脱离黎玄澈的光网。
黎玄澈的指尖瞬间攥紧，九尾狐火几乎要不受控制地烧起来，却在触及她目光的瞬间顿住——那是他熟悉的、破釜沉舟的眼神，前世她为救宗门独闯魔窟时，也是这样的目光。
赤渊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没料到这个被他养了两世的"容器"，此刻竟主动靠近。
黑雾在他身周翻涌成漩涡，却没急着攻击，反而退后半步，露出欣赏的笑："有意思......那就让我看看，你能承受多少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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