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黎的衣摆被山风掀起，她抱着顾炎的身形在晨雾中疾掠如电。
灵玉在掌心发烫，那是她用白璃之力强行将蚀魂蛊从顾炎体内剥离后封印的容器——蛊虫在灵玉里撞出细密裂痕，每一下震动都像在啃噬她的经脉。
"稳住。"她贴着顾炎冰凉的耳际低唤，额角冷汗顺着下颌滴在他青灰的衣襟上。
前世被至亲背叛时，她也是这样抱着浑身是血的师姐；上上个月顾炎替她挡下淬毒飞针时，他的血也是这样渗进她的衣袖。"你说过要看着我登上宗门禁地，现在还没到时候。"
药庐的飞檐在晨雾中露出一角时，黎玄澈的身影已立在阶前。
他素白广袖被风卷起，指尖流转着幽蓝灵力，显然早就在等。
慕星黎刚落地，他便伸手接住顾炎，指腹在顾炎颈间虫纹上轻轻一探，眉峰骤然拧紧："蚀魂蛊里混了妖族裂魂钉的气息。"
"不止。"慕星黎将灵玉递过去，灵力翻涌间喉间腥甜，"我引蛊虫入体时，感觉到......神族锁魂咒的纹路。"她望着黎玄澈骤深的眼底，突然想起方才在藏经阁，当顾炎的虫鸣与识海中玄凰低吟重叠时，有片模糊的记忆突然清晰——前世刑场上，那个亲手给她戴上锁魂链的"恩人"，颈间也挂着块血色玉佩，与顾炎方才被虫纹覆盖前，从衣领里露出的那枚，纹路分毫不差。
黎玄澈的指尖在灵玉上结印，幽蓝灵力如活物般钻进玉纹。
药庐内的青铜鼎突然发出嗡鸣，鼎中熬了七日的续魂汤翻涌成漩涡。"确实。"他的声音沉得像压着千年玄冰，"蛊虫核心用神族秘纹裹着妖族禁术，这种手法......只有当年参与封印玄凰的人才可能掌握。"
慕星黎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记得典籍里说过，玄凰是上古神鸟，因触犯天规被九曜仙尊联合神族、妖族大能封印在极北之地。
而千幻神宗的开山祖师，正是九曜之一。"您是说......"她望着顾炎脸上尚未褪尽的虫纹，"宗门里还有当年参与封印的活口？"
黎玄澈没有回答，只是将顾炎轻轻放在青玉床上。
续魂汤的雾气漫上来，遮住了顾炎苍白的脸。"先稳定他的神魂。"他转身时广袖带起一阵风，将慕星黎有些摇晃的身形稳稳托住，"你体内的蛊毒余波需要调理。"
"不必。"慕星黎擦去唇边血迹，眼底闪过锐光，"顾师兄中的不是普通蛊，潜伏者不会甘心让他活着。"她想起方才在藏经阁，那本《九曜封印录》烧毁前最后一页的残句——"封印既解，因果必偿"，突然抓住黎玄澈的手腕，"师尊，我要引他出来。"
月上中天时，囚室的青砖缝里渗出凉意。
慕星黎闭着眼躺在草席上，呼吸刻意放得浅而乱，像具被抽走三魂七魄的活死人。
她识海里白璃之力正模拟着顾炎的命纹波动，那是方才用灵力探入顾炎识海时记下的——微弱，破碎，像风中残烛。
窗外传来瓦片轻响。
慕星黎的睫毛在月光下颤了颤，却仍闭着眼睛。
她能听见那人的脚步声，极轻，却带着炼丹堂特有的丹砂味——是柳青。
那个总在她路过炼丹堂时，笑着递上养颜丹的副堂主；那个上个月替她向首座求来千年朱果的长辈；此刻正握着淬毒短刃，站在她身侧。
"怪只怪你知道的太多。"柳青的声音像淬了冰，短刃抵住慕星黎的心口，"原本想等顾炎被蛊虫啃完神魂，再推到邪修头上......谁让这小丫头片子偏要硬救。"
慕星黎的指尖在袖中结印。
白璃之力如潮水般涌出，瞬间缠住柳青的手腕。
她猛然睁眼，灵力化作银链锁住柳青周身大穴："柳副堂主这是要做什么？
替谁灭口？"
柳青的脸在月光下扭曲。
他突然剧烈挣扎，丹砂味里混进血腥气——竟是咬碎了口中的毒囊。
慕星黎早有防备，挥袖封了他的喉，灵力直入他识海。"冥渊。"柳青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眼底闪过癫狂，"我们要唤醒极北之地的邪神，重塑秩序......你前世的师父，可是第一个在契约上按血印的。"
慕星黎的动作顿住。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在她濒死时救她，又在她巅峰时将她推向刑场的师父；那个总说"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却在她识海种下锁魂咒的女人；此刻在柳青的话里，竟成了"先驱"。
"你以为你在复仇？"柳青见她动容，笑得更疯，"你修的白璃诀，你觉醒的血脉，都是她当年埋下的种子......"
"够了。"黎玄澈的声音像冷剑出鞘。
他不知何时立在囚室门口，周身灵力凝成实质，"你该庆幸她现在不想杀你。"
慕星黎松开禁锢，退后两步。
她望着柳青被押走的背影，指尖轻轻抚过心口——那里有枚淡金色的狐纹，是觉醒血脉时留下的。
前世的痛，今生的恨，此刻在识海里翻涌成海。
"师尊。"她转身看向黎玄澈，月光落在她眼尾，映出未褪的血色，"他说的......"
"半真半假。"黎玄澈抬手替她理了理乱发，指尖在她发间停留片刻，"但有一点他没说错——我们要对抗的，不只是敌人。"他望着窗外翻涌的乌云，声音里有了温度，"不过。"
慕星黎望着他眼底的星光，突然笑了。
那笑里带着前世没有的锋芒，像雪后初晴的剑刃："那就由我们亲手改写。"
囚室的门在身后吱呀关上。
慕星黎望着天际渐浓的乌云，将掌心的灵玉攥得更紧。
灵玉里的蛊虫仍在挣扎，却再也掀不起浪花——就像那些试图操控她命运的人，终将在她的白璃之力下，碎成齑粉。
而此刻，在千幻神宗最深的密室里，一面尘封的青铜镜突然泛起涟漪。
镜中映出慕星黎的身影，镜沿的血纹缓缓流动，传来沙哑的低语："终于......要醒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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