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核的蓝光在慕星黎掌心炸成碎芒时，时间线的震颤突然停滞。
空气里浮着未散的灵力碎片，像被揉碎的星子。
慕星黎望着半空突然凝出的身影，喉间泛起铁锈味——那分明是面无表情的自己，玄色广袖垂落如瀑，眼角的红痣与她分毫不差，连呼吸时衣摆扬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你不是我......"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腰抵上黎玄澈的胸膛。
男人的体温透过衣物传来，却压不住她指尖的颤抖。
镜我出现的刹那，她的血脉在识海翻涌，像被什么东西撕出细不可察的裂缝。
"我是你若未重生时的模样。"镜我的声音比慕星黎记忆里的自己更冷，不带半分情绪，"你总说重生是逆天改命，可若没有那道雷劫劈碎你心脉，没有黎玄澈捡回你半残的魂魄......"她抬手指向慕星黎眉心，"你会是谁？"
慕星黎的瞳孔骤缩。
百年前的记忆突然翻涌——前世她跪在慕华安脚边，求他救被邪修抓走的母亲；被丢进乱葬岗时，指甲缝里全是腐土；最后被斩仙台的剑贯穿心口时，血沫糊住眼睛，却连仇人模样都看不清。
这些画面本该被血脉觉醒后的锋芒碾碎，此刻却像被人用刀挑开痂壳，疼得她膝盖发软。
"星黎！"黎玄澈的手扣住她手腕，灵力如暖泉注入经脉。
他不知何时已站到她身侧，银发被灵力激得根根竖起，眼底翻涌着银白狐火，"她在动摇你的道心。"
镜我似乎早料到他会插手，指尖轻弹，一道纯白剑光破空而来。
那剑招与慕星黎的"九霄"诀如出一辙，连剑气里裹着的木灵香都分毫不差。
慕星黎仓促结印，青藤从地脉窜出缠住剑身，却在接触的瞬间被震得粉碎——这一剑的力道，竟比她自己使出来的强三分。
"她不是实体。"黎玄澈突然低喝，指尖迅速结出九曜印。
慕星黎感觉识海一热，一道熟悉的神魂波动涌进来，是他的灵识。
两人的灵识在识海深处交缠，像两簇相融的火焰，"她是你命运分支的残留意识，靠你的动摇为生。"
镜我闻言轻笑，那笑意却比哭更冷："你以为自己掌控了命运？"她抬手间，半空中浮起无数金色丝线，每根都缠着慕星黎的记忆碎片——重生时的雷劫、黎玄澈为她渡灵时苍白的脸、宗门大比上她踩碎慕华安的储物戒。"这些，不过是另一个轮回的开端。"
金色丝线骤然收紧，慕星黎感觉有双无形的手在拽她的魂魄。
她看见另一条时间线在眼前展开：没有重生，她被慕华安喂下蚀骨散，在他的伪善里活到二十岁，最后被当作礼物送给凌霄仙尊；没有黎玄澈，她的魂魄会被邪修炼作灯油，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没有千幻神宗，她的血脉会永远沉眠，死时不过是个连筑基都不到的废修。
"够了！"慕星黎嘶吼着咬破舌尖，血腥气在口中炸开。
疼痛让她的眼神重新聚焦，"你说的这些，我早就在乱葬岗看过一遍了。"她反手握住黎玄澈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交扣的指缝传来，"但我选的从来不是逃避，是把这些路都走绝。"
镜我的表情终于有了裂痕。
她指尖的金色丝线突然化作锁链，泛着冷光缠向慕星黎的脖颈："那就试试能不能挣脱！"
黎玄澈的九尾在身后炸开，七尾银光裹住两人。
他另一只手按在慕星黎后心，将全部神魂之力渡过去："用血脉。"
慕星黎的瞳孔彻底化作竖瞳。
九尾血脉在丹田沸腾，五尾虚影从她背后升起，金、木、水、火、土五色灵力在虚空中凝成断刃。
她能感觉到这把刀在割她的神魂，每寸刀刃都需要她用生机喂养——但没关系，就像当年她用半残之躯爬上斩仙台，就像她在血月之夜燃尽灵力修复时间线。
"我可以选择不再重复。"她举起断刃，刀刃与锁链相撞的刹那，整个千幻神宗的地脉都在轰鸣。
锁链寸寸断裂，镜我的身影开始透明。
她望着慕星黎，眼底第一次有了情绪："你会后悔的......"话音未落，便化作点点流光，融入镜核的蓝光里。
慕星黎踉跄着扶住黎玄澈，这才发现两人掌心都渗着血——刚才交扣的手，竟在不知不觉中掐出了血痕。
"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才是真正的命运之战。"黎玄澈替她擦掉嘴角的血，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的指尖扫过她眉心，那里有枚淡金色的印记若隐若现，是刚才使用血脉时留下的。
慕星黎刚要开口，突然觉得识海一阵刺痛。
她的九尾不受控制地炸成银芒，其中一尾的尖端竟泛起诡异的暗紫——那颜色，和镜我消失前眼底的情绪如出一辙。
黎玄澈的脸色瞬间沉下来。
他扣住她后颈，灵力如潮水般涌进她识海，却只来得及抓住一缕即将消散的暗紫气息。
"怎么了？"慕星黎察觉他的异样。
"没事。"黎玄澈将那缕气息封进自己识海，面上重新扬起温和的笑，"只是需要多渡你几百年灵力而已。"
慕星黎没说话。
她望着自己泛紫的尾尖，忽然想起镜我消失前那句话。
风卷着血月的残光掠过她发梢，远处传来山门修复的轻响。
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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