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黑了。”
洛云深的心里好像有人在那些刀片，一层一层的刮着他的血肉，疼到浑身抽搐。
“我是瞎了对吗？你们可以看到我是不是？就只有我一个人看不见对吗？”
喻之初开始头疼，她刚刚还没感觉到这么痛，几乎疼的要晕厥过去。
“初初，你能看见，是天黑了……”
洛云深走过去，抱住慌乱无措的喻之初。
无论如何，醒过来就好，能醒过来，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喻之初在他的怀中挣扎着，双目中氤氲出无尽的惧怕，对于怕黑的她来说，眼前的黑暗是有一个深渊，让她恐惧不安的未知。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看不见……”
洛云深更加抱紧了她，伸出手掌捂住了喻之初的眼睛，“休息一下，等再次睁开的时候就可以看见了。”
“我不信，你松开我，松开我！”
喻之初滚烫的泪水透过洛云深的指缝流出来，他的手掌温热，可是暖不了喻之初的心。
“初初！”
喻之初使劲的握住洛云深的手腕，试图将他的手拉下来，洛云深纹丝不动，换来的是喻之初更加疯狂的拍打。
慕安北见到这个情景，连忙阻止洛云深，“放开她，不要刺激她。”
洛云深只好松开喻之初。
喻之初的睫毛动了动，像是即将起飞的蝶翼，迟疑的喊了一句，“慕安北？”
慕安北翻动一下病例，“我在。”
“我是以后都看不见了吗？”
她的双眼没有焦距，空洞的转了几下，紧张的侧头竖起耳朵，鼻腔里闻到的都是医院特头的刺激味道，让她一阵作呕。
她的眼睛看不见，听力便异常敏锐，她隐约听到病房里有很多人，那种恐惧感又回来了。
她紧紧抓住被子，身上的疼痛让她勉强缩成了一个小团。
慕安北顿了一下，迎上了洛云深警告的眼神，轻声说了一句，“以后会看见的。”
失明这种事情，瞒不住的。
喻之初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不过你现在要配合我们做一个检查，我要了解你的身体状况。”
喻之初点了点头，一行清泪从眼睛中流出来，“你们先出去，我冷静一下就做检查。”
谁也没有说话，害怕再次惊扰到她，洛云深不愿意离开病房，只是站在门口那里没有出声。
病房里恢复安静，喻之初呆呆的躺在那里。
大颗大颗的泪水滑落在枕头上，她已经习惯了在医院中醒来，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她的眼前是一片黑暗。
本来睁开眼睛看到的应该是雪白的天花板，没想到却是黑漆漆的一片混沌。
可能是上帝觉得她受的罪过还不够，还要继续留她在人间受罪，真的好苦啊。
“这就是代价吗？我居然看不见了……”
爱洛云深的代价吗？
她是一个画家，为了他，废了她的左手，为了救他的情人，失去了她的眼睛。
这一切，来的犹如洪水猛兽，淹没了喻之初的一切。
她不再清楚，她的眼睛什么时候可以恢复，她确定，对洛云深的所有期待，在这一场车祸中完完全全的消失殆尽了。
洛云深站在门口，看着床上流泪的喻之初，那一颗一颗眼泪，像是小火星，落在他的心上，灼伤了他的血液，心肺，疼到极致。
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引来了喻之初的警惕，“谁？谁在那边？”
那些无法克制的疼痛，让洛云深艰难的开了口，“初初，我带你去检查身体好吗？”
喻之初的身子一僵，“不需要。”
洛云深此时心如刀割，他想要冷静下来，想要上去拥抱她，看都喻之初空洞无神的目光，他不敢轻举妄动。
“初初，你虽然看不见了，以后让我做你的眼睛吧，你说去哪里，我都会陪你去的。”
喻之初勉强的想要从床上挣扎着起来，她太久没有活动了，牵扯到全身的筋骨像是被车碾过一样的疼痛。
洛云深冲上来想要扶住她，她动了动耳朵听到有人靠近，大喊了一声，“别过来！”
洛云深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不死心的叫了一声，“初初……”
喻之初冷笑一声，再开口的语气中充满不屑与轻蔑，“别叫我初初，我的洛洛在一年前已经死了！”
“他死在了那件让人作呕的办公室里，死在了喻之漓的床上，死在了折磨我的每个日日夜夜，你，不配叫我初初。”
“初初，我知道，过去的事，是我的错，是我的错，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洛云深的声音开始哽咽，语气中很明显的恳求意味。
喻之初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洛云深，你也会求人吗？我不想听你说什么，你出去吧。”
洛云深的脸色浮起一抹苦涩，“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但是你不想要喻锦寒洗脱罪名吗？我相信你说的话，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会听……”
都说洛云深是了解喻之初的，他永远知道什么是喻之初最在乎的，他也永远能够拿捏住喻之初的软肋。
喻之初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是猜想一定很滑稽，“洛云深，你不会到现在还想着威胁我吧？”
“我没有……”洛云深出声否认，“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赶我走……”
“洛云深，你的小情人安全了吗？如果安全了，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话语里的疏离，几乎要将洛云深全身的血液冻上，疼痛随着血液慢慢侵蚀到肌肤，骨髓，到最后，洛云深中了一种叫做喻之初的毒。
逃不掉，离不开，追悔莫及。
“我已经将她赶走了，是我信了她的话，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会信的。”
喻之初笑了，问他，“给我找一面镜子来。”
洛云深将床头的镜子放到喻之初的手上。
喻之初抚摸着那面镜子，心里苦笑一下，她要镜子干什么呢，她又看不见。
“哗啦……”
清脆的响声在病房中响起，洛云深看到地上摔成了无数碎片的镜子，听到了喻之初幽幽开口。
“洛云深，破镜能重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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