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威的消息传过来时，姚文海正在开会，上面要来督察组，最近诸如此类的会议很多。眼看要退了，他不想出岔子。
然而罗涵附耳过来汇报时，他还是破天荒地失态了。当他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时，全场的下属都在看他，尽管大家的表情都压抑着惊讶好奇。
“咳咳……”多年的官场浸淫让姚文海快速恢复了镇定，他清清嗓子，将激动到有些颤抖的手攥紧，又敲了敲宽大的会议桌，对着众人说道，“今天的会议先到这儿。”
不等众人做出反应，他便率先走出了会议室。
步履匆忙地回到办公室，将外人各色的目光隔绝在门外，姚文海瘫坐在沙发上松了松领口，长抒一口气，想忍住，却最终还是手搭在眼睛上笑出声来。
这大概是这么多年来，为数不多的让他想要大笑出声的时刻。
好一阵子，姚文海的笑声才逐渐停歇。守在一旁的罗涵这才出声，“那柳莹那边......”
对了，差点忘了那个女人。
姚文海将手从脸上抬起，顺势带走了眼角的湿意，再坐起时，他看向罗涵的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冷峻。
“让她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是。”罗涵应下后，脸上却又挂出一副犹疑的表情，“另外，那个小记者也突然出现在了现场，也是他，将柳莹换了出来。您看......”
听到那个人，姚文海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忍不住地蹙了起来。
“先盯住他。”
如今宋威已死，死人是最不能开口说话的。就算这个小记者卷土重来地想复仇，可是时隔多年，他这只小鱼小虾，又能翻得起什么浪呢？
待到这波检查安然过去，他姚文海便可以回家暗度晚年了。想到这儿，姚文海再次愉悦了表情。
“告诉夫人，今天晚上回家吃饭。”
......
再次醒来时，简商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像是许久都没有睡过如此漫长又踏实的觉了，那多年来从未有过的纯白梦境里，是爸妈并肩站在远处向他微笑，他们同他挥了挥手，一句话都没有说，然后转身慢慢地走远，最后消失在那片纯白里。
他醒了。
脸颊旁的绷带湿湿的，脸上似乎还有一滴水珠划过，有些痒。
窗外看起来又是一个煦暖的上午，阳光照进来，白色的病房墙壁上都似乎涂上了一层暖意。
简商却忍不住看向床边的那一小片阴影。
那小小的身影蜷缩在自己的手边，正困倦地睡着，往日润泽的唇此刻看起来有些干涩，眼下有些乌青，像是几天都没有休息好，睫毛眨动，似乎正在为什么噩梦所扰。
身体还有些疼，简商艰难又尽量安静地坐起来，将一旁的外套轻轻搭在女孩身上，看了半晌，又忍不住俯下身，想轻吻一下那白净秀丽的脸。
然而刚一靠近，还在睡梦中的女孩却突然哭出声来。
“大叔......不要......不，不要伤害他......”
眼泪伴着痛苦的表情同时出现在言笑的脸上，她的嘴里不断地呢喃着，一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似乎被魇住了。
眼前像是有一条长长的，望不到尽头的路，路的前方，有人正拖着受伤的简商快步地往前走着，两人的身后，是蜿蜒斑驳的血迹。言笑在后面拼命地追着，却始终无法追上。
直到朦胧中似乎有温软湿润的东西含住自己的唇，安抚似地轻轻地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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