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奔驰引擎盖上时，刘秋荣听见后备箱传来异响。
他狼狈地钻出驾驶室，发现后保险杠凹进去碗口大的坑，树皮碎屑正顺着车牌“江·A8L18”的镀铬边沿往下掉。
“看什么看！”他冲路边驻足的外卖员吼，手指蹭到车漆划痕时疼得直抽气。
手机突然在兜里震动，巴黎婚纱王经理的名字在裂成蛛网的屏幕上跳动。
“小刘总，我们审核过了，沈佳怡所有的工作都交接完成了！”电话那头传来翻纸声，“她说她以后只会专心在馒头铺卖馒头！”
刘秋荣一脚踹在瘪掉的车胎上，狠狠的骂道：“卖个屁馒头！那破店……”
他尾音突然卡在喉咙里——后视镜映出马路对面停着的城管巡逻车，副驾驶座上的协管员正举着手机录像。
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滑，他哆嗦着摸出烟盒，却发现打火机落在馒头铺柜台。
这时引擎盖突然被人敲响，穿橘色马甲的环卫工举着扫码枪，说道：“小伙子，树是市政财产，麻烦交下赔偿金。”
“玛德！”
这速度也未免太快了？
我怀疑你们就是故意蹲点我的。
刘秋荣一边骂着，一边还是乖乖的掏出手机来！
扫码付款的提示音在清晨格外刺耳。
付完款的刘秋荣钻进驾驶座，正要开车离开，突然听见熟悉的电子女声：“左后轮胎压不足，请立即停车检查。”
仪表盘上，发动机故障灯像在嘲笑他似的不断闪烁。
与此同时，馒头铺飘来阵阵笑声。
杨蜜蜜抱着杨甜甜看戏不嫌事大，而程晓芸正在拿手机一边录制视频，一边咯咯的笑。
唐仁的车缓缓开出，沈佳怡趴在U8的副驾驶的车窗上，看着刘秋荣蹲在路边打电话的背影渐渐变小。
“他后备箱里装的什么呀？”沈佳怡指着那辆歪斜的奔驰，隐约可见几个印着施华洛世奇logo的纸箱。
唐仁调整着星空顶的亮度，说道：“我看新闻，说有一个山寨施华洛世奇水晶的工厂被抓了，但很多产品已经流入市面上，无法追回。”
“啊！”沈佳怡惊讶了一下，好像想到了什么。
自己要不要给原来公司的老板举报一下？
此刻的刘秋荣正对着电话低吼：“叫拖车到长江医院门口！”
“什么？你们修理厂正在其他地方出车，没有多余的拖车？要两个小时以后才能到！？”
“玛德！”
刘秋荣狠狠扯下脖子上的克罗心项链，金属十字架在柏油路上弹跳着滚进下水道栅格……
……
“唐总，我们导航去向阳里24号！”沈佳怡不再去理会刘秋荣的事情，对着唐仁说道。
“向阳里？”唐仁突然踩下刹车，轮胎在柏油路上发出短促的摩擦声。
后视镜里映出他紧蹙的眉头，“那片区九十年代的老筒子楼，墙皮脱落得比我那件穿了十年风衣的毛边还严重。”
沈佳怡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说道：“唐总，其实小区去年翻新过外立面……”
声音渐渐低下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上贴着的猫咪贴纸，“三房两厅月租才两千二，我对比过周边五个平台的数据……”
“停。”唐仁突然打方向盘，黑色U8在辅道划出流畅的弧线。
车载香薰系统释放的雪松香里，唐仁食指敲击着方向盘，说道：“佳怡，员工宿舍代表企业形象。”
唐仁降下车窗，三月微凉的风裹挟着梧桐絮涌进来。
远处长江二桥上川流不息的车流，唐仁略有所思的说道：“看看人家某东给员工的loft公寓宿舍，那才叫做企业！”
“也只有这样的企业，才能让员工把企业当家。”
听了唐仁的话，沈佳怡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新的房子很贵！”
不过话一说出口，就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就今天唐仁给员工涨工资的幅度，就一个月涨出来的薪资，都快顶得上一年的房租了。
钱在唐仁眼里，根本不是任何问题。
“不用考虑贵的问题。我要你们住得好！”
“看见刘秋荣今天的张狂了吗？”
“带着有色眼镜看我们行业的人，比比皆是。”
“卖馒头怎么了？我就是要给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人看看，卖馒头员工的待遇，一样可以比肩世界五百强的员工待遇！”
“某东强子给所有全职的外卖骑手，都买五险一金，甚至安排骑手配偶的工作。”
“做企业，要把员工当人。”
“就像东来超市一样，永远要记得给员工好，这样才会让员工更加的爱我们的企业。”
“佳怡，我知道你想帮我省钱，但是你要记住，咱们不缺钱。”
“你马上联系中介，问长江医院附近有没有房子出租，要新的小区。”
唐仁一边说着，把车子往路边的停车位停靠。
被唐仁这么说，沈佳怡心里没有委屈，反而无比的感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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