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微笑让我脊背发凉，那抹笑意像被精心调试过的程序，完美得毫无破绽。她掏出课本时，我瞥见扉页上用钢笔写着“观测日志补遗”，字迹与陆明远留在天文社日志上的如出一辙。
“听说你参加了天文社？”她突然侧过身，发梢扫过我的课桌，“我对星象也很感兴趣，特别是……那些肉眼看不见的暗物质。”她刻意拉长尾音，指尖在桌面上划出二进制代码的痕迹。我还未回应，上课铃突然响起，班主任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镜片后的目光在林夏身上停留了半秒。
午休时，我在食堂撞见顾清明。他压低声音：“教务处的档案系统今早被黑了，所有转学生资料都显示‘权限不足’。”他推来一杯奶茶，杯底压着张纸条，潦草写着：林夏的入学体检报告显示体内有异常金属成分。
我们正说着，林夏端着餐盘坐到邻桌，餐盘里摆着三盒草莓牛奶——和镜渊世界里数据体最爱的补给品一模一样。她仰头饮尽一盒，嘴角残留的奶渍突然化作数据流，转瞬即逝。我攥紧勺子，金属与瓷盘碰撞出刺耳声响。
放学后，我借口帮老师整理资料留在教室。等人群散尽，林夏的书包拉链突然自动滑开，掉出一本黑色笔记本。扉页写着“镜渊2.1启动预案”，内页画满城市建筑的剖面图，每个地标都标注着奇怪的坐标，其中学校的位置被红圈重重标记，旁边批注：核心密钥所在地。
我刚掏出手机拍照，窗外闪过黑影。抬头时，林夏正站在走廊尽头，脖颈的蓝色印记亮得刺眼。她对着我比出噤声手势，食指在喉间轻轻划过，转身消失在楼梯拐角。
当晚，我按笔记本上的坐标来到老城区的钟表店。店门虚掩，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混着腐臭味扑面而来。橱窗里的机械人偶突然集体转头，玻璃眼珠里映出我的倒影——后颈不知何时出现了蓝色纹路，正沿着脊椎缓缓蔓延。
“你果然来了。”林夏的声音从阁楼传来。我握紧口袋里的防狼喷雾上楼，却见她正摆弄着一台老式放映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我僵在原地：画面里，年幼的自己被锁在镜渊核心的培养舱中，而操作仪器的白大褂身影，分明是如今的班主任。
“镜渊从未离开，它只是换了个宿主。”林夏转动放映机摇把，画面切换成天文社的望远镜，“还记得那天的异常星象吗？那是镜渊在现实世界撕开的第一道裂缝。”她掀开衣袖，手臂上布满与我后颈相似的纹路，“我们都是裂缝的产物，既是钥匙，也是锁。”
阁楼地板突然剧烈震动，无数数据线破土而出。林夏将一枚齿轮塞进我掌心：“去天文台，用这个启动星象定位仪的反向程序。但你要知道——”她的身体开始透明化，“逆转数据流会让你彻底变成数据体。”
我冲出钟表店时，整座城市的路灯同时爆裂。蓝光中，行人机械地仰起头，瞳孔里浮现出相同的倒计时：03:27:16。顾清明的短信适时弹出：校门口，速来。
他的摩托车大灯刺破黑暗，后座绑着个金属箱：“教务处的监控拍到林夏凌晨进入过天文台，系统还自动生成了这段视频。”他调出手机，画面里，林夏正在调试星象仪，而仪器上方漂浮着陆明远的全息投影。
“他们要在月全食启动最终程序。”顾清明猛踩油门，“还记得镜渊核心的胎记吗？月全食时，它会与天上的阴影重叠……”
天文台的铁门虚掩着，血腥味混着机油味扑面而来。林夏站在星象仪中央，脖颈的蓝色印记已蔓延至脸颊。她身后，班主任和陆明远的残像交替闪现，整个空间扭曲成数据旋涡。“你终于来了，容器。”两种声音同时响起，“该完成你最后的使命了。”
我将齿轮嵌入星象仪，蓝光瞬间笼罩全身。记忆如潮水涌来：孤儿院的实验、镜渊世界的冒险、与顾清明的点点滴滴，此刻都化作数据流在体内横冲直撞。林夏突然扑过来，将我推出漩涡范围：“快走！他们篡改了程序，这不是逆转，是……”她的身音被数据流吞噬，身体崩解成无数蓝色碎片。
倒计时归零的刹那，天空裂开巨大的蓝色胎记。我感觉意识正在被抽离，却在这时听见顾清明的嘶吼。他举着自制的电磁干扰器冲进漩涡，电流与数据流碰撞出耀眼的火花：“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人类的情感才是最真实的存在！”
他的话像一道光，刺破混沌。我拼尽最后一丝意识，将所有关于“人”的记忆——妈妈的早餐、同学的笑声、顾清明的温度——注入数据流。胎记开始扭曲变形，陆明远的残像发出尖锐的惨叫：“不可能！数据体不该拥有情感！”
剧烈的爆炸将我掀飞出去。再次醒来时，顾清明守在病床边，窗外阳光明媚。我摸向脖子，蓝色纹路消失了，但枕边放着林夏的笔记本，最新一页写着：检测到情感数据变量，镜渊3.0启动条件已变更——宿主需同时具备数据体与人类的双重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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