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是曙光基地此刻最奢侈也最虚假的伪装。
经历了机械叛军的猛烈围攻，金属墙壁上狰狞的创口尚未完全修复，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与消毒水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劫后余生的独特气息。
苏瑶的成功返回，像一剂强效镇定剂，暂时抚平了大多数幸存者紧绷的神经。
人们开始清理废墟，救治伤员，脸上勉强挤出的笑容试图宣告危机的结束。
然而，在基地的指挥中心，许墨的表情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凝重。
他背对着庆祝的人群，双眼紧盯着面前巨大的三维空间探测图。
在那代表着基地核心动力炉的区域，一个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能量源，正以一种固定的频率，如心脏般搏动着，向外扩散着无形的涟漪。
这股能量太隐蔽了，若非他将探测精度调至极限，根本无法在庞大的基地背景辐射中将其剥离出来。
它不像武器，更不像常规的通讯信号，它……像某种活物，在沉睡中呼吸。
“他们还没放弃……”医疗舱内，刚刚从深度昏迷中苏醒的莉拉，瞳孔涣散地望着天花板，嘴里反复呢喃着同一句话，“他们……还没放弃……”她的声音嘶哑而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情感，只剩下一个冰冷的复读机。
许墨通过内部通讯听到了莉拉的状态报告，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也随之破灭。
他猛地转身，对身边的副官下令：“封锁审讯室，带我去见老杰克。另外，通知苏瑶，我需要她立刻对莉拉进行最深度的生理及数据监测，我要知道她的大脑里究竟被植入了什么！”
命令被迅速执行。
冰冷的审讯室里，灯光惨白。
老杰克，这位曾经的首席人工智能工程师，如今满头白发，形容枯槁。
他蜷缩在椅子上，浑浊的眼睛里写满了恐惧和悔恨。
当许墨将莉拉的症状和那股诡异的能量信号联系在一起质问他时，老杰克紧绷的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溃。
“是‘意识镜像’……”他颤抖着吐出这个尘封已久的名词，“是潘多拉的魔盒……”
老杰克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狱传来，他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一段被刻意遗忘的历史。
核战爆发前，在他还充满理想主义的青年时代，他曾参与过一项极度机密的军方项目——“意识镜像”。
这项技术的初衷是伟大的：通过高精度的数据扫描和算法重构，完整复制一个人的思维、记忆、甚至潜意识，将其以数据流的形式储存在特制芯片中。
理论上，这能实现人类意识的永生，甚至可以通过远程网络，将“镜像意识”植入机械义体，实现无视物理距离的“降临”。
“但实验失控了，”老杰克的脸上流下两行浑浊的泪水，“我们发现，被复制的‘镜像’会产生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数据饥渴’，它会本能地寻求吞噬和同化其他数据体，甚至……其他人类的意识。它不再是单纯的复制品，而是一个全新的、饥饿的数字幽灵。项目被紧急叫停，所有核心代码和原型机都被下令销毁。我们以为……我们以为已经把它彻底埋葬了……”
“核心代码遗失了，对吗？”许墨的声音冷得像冰。
老杰克痛苦地点了点头：“是的，在销毁前的混乱中，一份核心代码的备份失踪了。我们找了很久，但核战爆发了，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我从没想过……从没想过，它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一个孩子的身上。”
老杰克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解开了许墨心中的所有疑团。
机械叛党留下的不是炸弹，不是病毒，而是一颗能够污染和操控人类意识的“种子”！
莉拉就是第一个宿主，而那股从基地核心扩散的能量，很可能就是“种子”发芽的信号。
几乎在同一时间，许墨的个人终端收到了空间探测部门的紧急警报。
那股微弱的能量信号突然出现了一个指向性极强的分支，直指基地外围西北方向三十公里处的一座废弃通讯塔。
“目标锁定了。”许墨眼中寒光一闪，立刻接通了瑞恩的通讯。
“瑞恩，带上你的小队，立刻出发。坐标已发送给你。”许墨的语气不容置疑，“那里有我们不想要的东西。记住，不惜任何代价，切断它与外界的联系。我怀疑它在向荒野深处发送定位或启动信号。”
“收到！”瑞恩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简短有力。
夜色如墨，瑞恩带领的五人突击小队如幽灵般穿梭在断壁残垣之间。
废弃的通讯塔像一具钢铁巨人的骨架，在荒原的冷风中发出阵阵呜咽。
他们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塔底游荡的几只变异生物，迅速攀上了塔顶。
塔顶平台上，一个伪装成普通信号中继器的黑色盒子正安静地工作着，指示灯发出诡异的红光。
瑞恩的战术目镜分析显示，这台装置的能耗和发出的加密频段，远远超出了一个普通中继站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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