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眼周围凝实的黑光散开来，它仿佛感受到了不断靠近的白色裂隙的威胁，试图用黑光将它们驱散。
寒江俨然不动，死死地看着眼睛。
黑光与白隙接触的一瞬间，她感觉到很轻很轻的，来自灵魂的幻痛，双拳倏地捏紧，不避反迎，加快了白隙蔓延的速度。
周围的世界已经完全不见了。
晏扶光只能看见寒江在和恶神的眼睛对视，白色的裂隙和黑光彼此接触消融。
他的眼神微微偏移，暗自思考。
在过去的寒江消失之后，他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寒江身上有异能暴涨的迹象——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契机导致了她的变化，但总归是一件好事。
有件事他没和寒江说，要是恶神赢得了这场角力，他们三个是有可能在现实中直接脑死亡的。
现在看来，胜算五五开了。
但是……
晏扶光神情莫测地看向寒江的侧脸。
这个世界里已经没有风了，她的头发却无风自动地向后飘扬起来，紧绷的下颚线表明她正在专心输出某种力量，眼睛深处泛起微弱却难以忽视的白光。
那种力量，不完全是异能的力量。
黑原中力量的来源众多，晏扶光作为最大情报网的上一任主人，多多少少也算小有阅历，面对面前盈散开的力量，却怎么想不起来这力量的来源。
只觉得好熟悉，好温暖，好想……占有。
冰凉的刀刃悄无声息地贴上他的脖颈。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威胁惊得打了个激灵，喉结滚动间，接触刀刃的那片皮肤留下细微的红痕。
再一抬眼，是徐慎。
他不知何时从寒江身后走到了自己面前，先前变形扩散开去的风刀已经被他尽数收回，重新凝结出雪亮的刀身。
刀尖正直直地抵着晏扶光的脖子。
徐慎眼角微扬，神色中带着几分恹恹，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死人。
“……别激动。”
晏扶光彻底从那种对力量的痴迷中清醒过来。
他想起来那股力量的熟悉感来自何处了……是他最初获得异能时昙花一现的那种感觉，大概和异能的本源有关。
为什么这种涉及异能本源的能力会出现在寒江身上？
没等他细想，面前的人的眼神渐暗，似乎下一秒就要手起刀落取他狗命了，他心中想法快速转换，再没往寒江那边看一眼。
“我可以对她立下忠誓，即使我身死，今日的所见所闻也绝不外泄。”
他语速飞快地陈述道，用最简短的话表明自己的立场，顺带推销一下自己的价值：
“而且，她有这方面的天赋，我可以训练她记忆封闭术，这样，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脑子里的东西被他们检测到了。”
徐慎看了他一会儿。
晏扶光无法从徐慎脸上看出他的想法，虽然内心的理智告诉他，徐慎应该会留下他的性命，但是万一呢……
人在生死关头，总是害怕的，而他虽然能复活，留给他的清醒时间却已经不多了。
每一次活着的机会都很珍贵。
但好在，最后徐慎还是收起了风刀，转过身去，安静地观察那双眼睛的情况。
晏扶光悄悄松了一口气。
白色的裂隙如同闪电般插进了眼睛之后，硬生生封闭了它逃走的道路。
大片蔓延的白也终于在眼后形成了最终的闭合，世界如同一个纯白色的气球内部，被强行与外界切割的眼睛散作一片黑液，“啪叽”一声落在寒江面前。
几滴液体溅在了晏扶光的拖鞋上，他嫌弃得不行，偏偏寒江创造出来的这个空间里除了几人和已经溃不成形的眼睛什么都没有，他想逮张纸擦擦都逮不到。
外界的窥视路径暂时被切断了。
寒江看着地上那滩东西，心中同样嫌弃得不行。
看起来黏黏糊糊的，里面还有可疑的东西在翻动，神就用着这样的眼睛在观察世界吗，那能看到好东西才怪了。
还没等她想出来处理这堆东西的办法，五道风墙从黑液的周围围了起来，将黑液不断压缩，最终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小方块儿，就这么孤单地一小颗放在地上，漆黑的表面流动着奇诡的光芒，看上去像某种神秘的矿物。
晏扶光摸了摸下巴。
这算什么？神灵.zip？
徐慎用异能完成了一系列动作，将小方块从地上捡起来，牵着寒江的手将其展开，将小方块儿放在了寒江手心。
寒江这才转身看他。
当年那个抱着她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发抖的少年早已长大，耳侧的小辫不知何时被剪掉，只留下一头和现代人无甚差别的碎发。
他的眼睛黑沉沉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像一个无底的深渊，只在偶尔的时候展现出脆弱和促狭的一面，此刻他看着她，没有说话，眼中的神色却和多年前别无二致。
安静的等待，默默的陪伴，却好像又带着几分深埋心底的祈求和奢望。
大概是还停留在记忆中的原因，她的脑子里时不时有混乱的片段闪过，有很多问题想问他。
但是。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晏扶光。
现在还不是怀旧的时候。
“这是什么？”
晏扶光凑过来看寒江手上的小方块儿。
上面那种让人不适的气息似乎也和庞大的体积一起被收敛了起来，单看它现在的样子，穿个黑绳就可以拿去当项链卖了。
“遗眼。”
徐慎平静地说。
“上面有神力，在神力完全消散之前，可以好好利用。”
他看向寒江，眼神变得稍微柔和了些许：“等从这里出去，系统会告诉你怎么用它的。”
“那我们现在就出去吧。”
寒江四处看了看，这个空间白得让人几乎要丧失对空间的感知，待久了感觉连心情都要失去波动了。
徐慎和寒江一起看向晏扶光，晏扶光对上两人的视线，愣了一秒，才不可思议地说道：
“看我干嘛？从进入这个白房间开始，这个幻象就跟我没关系了，想出去得寒江自己动手才行。”
“她都学会造界了，进进出出也就是顺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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