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冰鉴的寒气凝不住舆图上蜿蜒的血线。**
>嬴政的指尖划过北疆“高阙塞”的朱砂标记,冰凉的帛面下是三十万刑徒冻裂的脚踝。
>“长城合龙?”声音在奏捷的铜匣开启时冻结。
>当蒙恬的密匣在烛下开启时,半截刻着“扶苏仁”的陶片裹着沙粒滚落——
>“塞垣……魂……归……”
>匈奴巫祝的骨笛声穿透朔风,未干的烽燧图骤然漫出暗红,淹没了“受降城”朱批。
>嬴政掌心的玉虎符嵌入裂痕,玄色袖口蜿蜒的血线滴落沙盘,与陶片碎末凝成阴山北麓的谶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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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宫章台殿。深冬的寒意已渗入骨髓,四角的青铜冰鉴吞吐着森森白雾,如同巨兽垂死的呼吸。巨大的窗牖悬着厚重的玄色锦缎帷幔,将外面灰白的天光彻底隔绝,殿内只余下墙壁青铜兽首灯架上跳动的烛火。光线昏暝摇曳,将嬴政的身影在巨大的紫檀木御案后拉扯得扭曲不定,如同在幽深水底挣扎的困龙。空气凝滞,唯有烛芯燃烧的哔剥轻响,以及嬴政指尖划过巨大舆图上那条横亘帝国北疆、如同玄色巨蟒般蜿蜒的“万里长城”标记时,指甲与坚韧帛面摩擦发出的、令人心悸的沙沙声。
那幅悬挂在殿壁上的帝国疆域图,以最精细的笔墨描绘着大秦的万里河山。关中的宫阙如星斗,中原的驰道如血脉,南方的瘴疠如溃疡……而此刻,嬴政的目光,却死死钉在帝国版图最北端那片被浓重朱砂渲染、标记着“陇西”、“北地”、“上郡”、“九原”的广袤区域。那条用粗犷黑线勾勒、在舆图上蜿蜒如龙的长城虚线,尤其在高阙塞(今内蒙古狼山口)、受降城(今内蒙古乌拉特中旗)等关键节点,朱砂标记鲜艳欲滴,象征着即将到来的“合龙”盛典。长城之外,则是大片代表未知与威胁的留白,只用腥红的朱砂勾勒出“匈奴”、“头曼单于”、“冒顿”等字眼,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獠牙。
他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灼烧的力度,重重划过“高阙塞”的朱砂标记。舆图帛面冰凉的触感下,传递而来的,却是三十万骊山刑徒在朔风寒雪中冻裂流脓的脚踝;是长城沿线那被称为“万人壑”的巨大深坑中日夜不散的尸臭;是粮秣在漫长补给线上被匈奴游骑反复劫掠焚烧的焦糊味;以及……那如同跗骨之蛆般在帝国中枢与边关哨所间悄然弥漫的、关于“长城怨魂”的流言!
他猛地收回手指,指腹传来一丝细微的刺痛,仿佛被无形的冰棱刺中。他缓缓转过身,冕旒垂落的玉珠在他眼前微微晃动,遮挡了部分视线,却更显其深不可测。冰冷的目光如同淬毒的箭矢,瞬间刺穿了殿内沉滞的空气,钉在垂手肃立、脸色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丞相李斯身上。
“蒙恬的捷报呢?”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宇内响起,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刺骨的寒意,“高阙塞至受降城最后三百丈的‘合龙’吉日,定于何时?!为何……八百里加急的铜匣,迟了整整一日?!”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震得殿内侍立的郎官宦者无不屏息垂首,“黑冰台!北疆的密报何在?!”
殿门无声开启,一名身着玄色劲装、面覆黑巾、风尘仆仆的黑冰台都尉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悄无声息地闪入,单膝跪地,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禀陛下!北疆密报,八百里加急,与蒙将军捷报铜匣……同时抵京。”他双手高举过头,捧着一个同样用火漆封缄、但材质普通、带着明显风沙磨损痕迹的木匣。
嬴政的目光在代表捷报的精美青铜匣与代表密报的粗陋木匣之间扫过,最终落在了后者之上。他微微抬了下手指,指向木匣。
赵高立刻趋步上前,接过木匣,利落地撬开火漆,取出匣内之物——一卷被汗水浸得发软、边缘磨损的羊皮纸(北地缺竹简,多用羊皮),以及……一个用粗麻布包裹的、沉甸甸的、拳头大小的东西。
赵高先将羊皮纸呈上。嬴政展开,借着烛火跳跃的光芒看去。纸上墨迹因汗水和颠簸而略有晕染,但字迹依旧清晰刚劲,是蒙恬亲笔:
“臣蒙恬顿首泣血密报:高阙塞西段,临河崖壁最后合龙之‘虎头墩’工段,于吉日辰时夯土封顶。然……夯层将固之际,监工都尉于新土之中……惊见……人骨!非一具!乃……层层叠压,贯穿新筑之墩台!其骨色暗沉,裹挟于夯土之内,非新埋,乃……筑城时混入!经查,骨殖皆……皆无首!掌骨多断,腿骨多折……显为……生前受虐致死之刑徒!墩台新土……竟……竟如万人之冢!营中哗然,流言如蝗,言‘长城怨魂索命’,‘合龙之日即崩城之时’!臣虽严令弹压,诛杀惑乱军心者十数人,然……怨气冲天,军心浮动。更有匈奴细作散播谣言,言此乃‘天厌秦法,人骨为咒’!伏乞陛下圣裁!此墩……暂缓启用!当否?请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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