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随后又渐渐转为青色，她又羞又恼，突然一把抓起紫檀盒，转身就往外跑。她的裙摆扫过海棠树，更多的花瓣簌簌落下，粘在她的发间，宛如撒了一把碎粉，显得狼狈不堪。我望着她踉跄离去的背影，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上辈子，想起那时她偷穿我生母的霞帔，被柳氏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扇在脸上的场景，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锦璃。」
江砚那熟悉而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过身，只见他手里捏着一支刚刚折下的海棠，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露水，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烁着五彩的光芒，宛如一颗颗璀璨的珍珠。江砚微笑着，眼神中满是欣赏与爱慕，说道：「你的诗，比这春风还要厉害几分呢。」
夕阳渐渐西沉，将归途染成了如蜜般的绚烂色彩。江砚骑着黑马，马蹄声有节奏地跟在我的车驾旁。墨竹撩开车帘，递出一盏茶，琥珀色的茶汤清澈透亮，里面还漂着一片娇艳的玫瑰花瓣，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墨竹佯装嗔怪道：「江状元，您马蹄上的泥点子都溅到小姐车帘上了！」
江砚听闻，俯身擦车帘的手微微一顿，指节轻轻蹭过绣着并蒂莲的锦缎，脸上露出一丝歉意，说道：「在下唐突了。」他突然勒住缰绳，黑马在夕阳下不安地刨着蹄子。江砚望着我，眼神中带着一丝紧张与期待，说道：「锦璃，可否下车一谈？」
我轻轻踩着脚凳下车，裙角扫过路边盛开的蒲公英。江砚见状，立刻翻身下马，他月白色锦袍的下摆沾满了草屑，想必是方才在张府花园里蹲着想诗时不小心蹭上的。
「有件事，」他缓缓走近我，突然轻轻地抓住我的手腕，竹笛上冰凉的穗子扫过我的手背，带来一阵酥麻的感觉，「我一直想告诉你。」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咚——」，那声音在寂静的暮色中回荡，敲得人心莫名发慌。江砚的眼睛在暮色里亮得惊人，仿佛有两颗璀璨的星子落入其中，他深情地望着我，说道：「我喜欢你。」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上辈子，我病死在冷院时，也曾有过类似的轰鸣，那是痰卡在喉咙里的绝望与无助。而这辈子，这声轰鸣却像春日里的第一声惊雷，炸得人浑身发麻，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与感动。
「从朱雀大街，我看到你巧妙地把王公子弄进粪堆开始，」江砚的拇指轻轻蹭过我腕间的玉镯，那玉镯温润细腻，是长姐送我的生日礼物，「你怼柳玉茹时，眼睛里闪烁着明亮光芒的模样，你写诗时，咬着笔尖认真思考的模样，你……每一个模样，都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
「江砚！」我突然打断他，此时，暮色里的霞光正温柔地落在他的睫毛上，为他增添了几分梦幻的色彩，「你知道我爹说什么吗？」
他微微一愣，抓着我的手微微发颤，眼中闪过一丝紧张。
「我爹说，」我深吸一口气，想起苏相昨日在书房里，专注地把江砚的科举策论翻得卷了边，脸上露出赞赏的神情，「说你小子眼光不错。」
江砚听闻，突然笑了，那笑容如同孩子偷吃糖果被抓包时的纯真与羞涩。他急忙从袖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一个歪歪扭扭的糖画龙——正是上次我在张记盯着看了许久的那条。
「我知道我家境贫寒，」他小心翼翼地把糖画塞进我掌心，龙尾正好圈住我的无名指，仿佛是一种无声的承诺，「但我会去吏部求外放，努力挣够聘礼，然后风风光光地来向你提亲。」
夕阳突然沉入西山，余晖将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我紧紧捏着黏糊糊的糖画，思绪万千。想起上辈子孤苦伶仃、无人问津的自己，再看看眼前笑得眉眼弯弯、真诚深情的江砚，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喉咙不禁有些发紧。
「好啊。」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暮色里微微发颤，「不过你得先教我弟弟认字，他居然把『江状元』写成了『江壮元』。」
江砚闻言，笑得更大声了，竹笛穗子轻轻扫过我的鼻尖，他调皮地说道：「遵命，未来的江夫人。」
远处，相府的角楼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小侯爷那熟悉的嚷嚷声顺着风悠悠地飘了过来：「姐！江状元有没有欺负你？我磨好刀了！」
江砚听闻，微微挑眉，伸手温柔地替我拂去发间的海棠花瓣，笑着说道：「看来，我得先过了你弟弟那一关才行。」
我看着他眼中满溢的笑意，突然想起话本里女主答应男主时的甜蜜场景。原来，幸福真的像这糖画一样，甜得让人忍不住想掉眼泪。暮色中的京城，万家灯火渐次亮起，宛如点点繁星洒落人间。我知道，这辈子的路，终于不再是我一个人独自前行，身边有了江砚的陪伴，未来的日子，必将充满温暖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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