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谁给春桃吃的东西？”柳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惊慌，在夜里回荡。
“是我。”我不紧不慢地晃了晃手里的青瓷碗，碗底还残留着些许残羹。“柳姨母送来的百合银耳羹，我想着春桃妹妹伺候您辛苦，便分了半碗给她。”
柳氏的脸“唰”地一下失去了血色，原本就惊慌的神色变得更加惊恐，珍珠耳坠晃得愈发急促，仿佛随时都会脱落。“你血口喷人！这汤我明明……”她猛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闭嘴，眼尾的细纹因惊恐而剧烈抽搐，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是吗？”我朝墨竹使了个眼色，墨竹心领神会，立刻上前，抖开布包。乌黑的银针和晒干的药渣顿时滚落在地，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我俯身捏起一片干枯的叶子，对着宫灯仔细照了照，声音沉稳而坚定：“刘大夫说，这是夹竹桃的叶子，熬汤喝了，轻则上吐下泻，重则……”
我的话还未说完，春桃突然像发了疯似的扑过来，死死抱住柳氏的腿，指甲深深掐进锦缎裙摆，声泪俱下地喊道：“夫人救我！是您让我把药粉撒进汤里的！您说只是让小姐腹痛几日，不会出人命的！”
“胡说！”柳氏惊慌失措，一脚踹开春桃，声音尖利得如同夜枭的嘶鸣，“来人！把这疯丫头拖下去杖毙！”
“慢着。”就在这时，苏相的声音从月洞门传来。他穿着家常的墨色锦袍，玉带尚未系上，腰间还挂着书房的钥匙，显然是听到动静后匆忙赶来。父亲的目光冷峻地扫过地上的药渣，最后落在我手中的夹竹桃叶上，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川字，眼神中透露出愤怒与失望。“柳氏，你还有什么话说？”
柳氏见势不妙，“扑通”一声跪地，发髻瞬间散了半边，金钗“当啷”一声掉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响声。“老爷明鉴！都是春桃擅作主张！我毫不知情啊！”她涕泪横流，试图狡辩。
“撒谎！”小侯爷突然从父亲身后冲了出来，手中木刀直指柳氏，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下午我在花园看见你塞给她一个油纸包，还说‘事成之后赏你件新袄子’！你休想抵赖！”
父亲面色阴沉，解下腰间的羊脂玉双鱼佩，重重地拍在石桌上，玉佩撞击桌面的声响在夜里格外清晰，仿佛是对柳氏罪行的宣判。“从今日起，柳氏禁足兰香院，没有我的命令，半步不许踏出！春桃……”他顿了顿，声音冷硬如铁，“送顺天府法办。”
柳氏被仆妇架走时，发髻上的金步摇掉落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到我脚边。我弯腰拾起，指尖触碰到冰冷的宝石，心中五味杂陈。突然想起上辈子她也是这样，用伪善的面具将我一步步推入深渊，无数的苦难与委屈涌上心头。转身时，我撞进父亲复杂的目光里，那目光中饱含着愧疚、心疼，还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如释重负的骄傲。
“锦璃，”父亲的声音难得地温软，如同春夜的微风，轻轻拂过心田，“明日起，给你院子添十名护卫。”他轻轻咳嗽两声，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塞过来，银票边缘还带着他的体温，“多买些话本看，别累着自己。”
看着父亲转身时微微驼着的背影，手中的银票被我不自觉地攥得发皱。墨竹凑了过来，声音中还带着后怕：“小姐，您早就知道汤里有毒？”
“不然怎么会让阿澈先喝酸梅汤？”我轻轻晃了晃袖中的糖画匣子，糖画凤凰的翅膀在月光下又轻轻颤动起来，仿佛在诉说着胜利的喜悦。“有些人总把别人当傻子，却不知自己才是跳梁小丑。自以为算计精妙，却不知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更夫敲着梆子，从墙外缓缓走过，“咚——咚——”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回荡，仿佛是时光的脚步。我静静地望着天上的一轮满月，月光如水，洒在庭院之中。突然想起江砚字条上的“解乏”二字，心中涌起一股暖意。春夜的雾气氤氲在庭院里，似乎也在为这场风波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夹竹桃的毒汁在月光的照耀下，渐渐被晒得蒸发，仿佛预示着一切阴谋都将无所遁形。而我知道，这一世的困局，终将如这雾气般，在晨曦的照耀下，一一被驱散。远处传来小侯爷那带着孩子气憨直的呼噜声，仿佛在为这平静的夜晚奏响一曲安宁的乐章。糖画匣子里的凤凰，正扇动着翅膀，在黎明前的黑暗里，映出一丝甜暖的光，那光芒仿佛在指引着我走向光明的未来，告诉我，所有的苦难都将成为过去，美好的生活正在前方等待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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