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硝烟中的生命涟漪
二十五日破晓，铅灰色的云层如厚重的帷幕笼罩着徐州城，空气中漂浮着呛人的硝烟与硫磺味，仿佛预示着一场腥风血雨的到来。杜承渊站在师部了望塔上，手中的望远镜微微发颤，镜片后的双眼布满血丝。运河防线在晨雾中若隐若现，蜿蜒的工事掩体间，士兵们正紧张地做着最后的战前准备，沙袋堆砌的掩体、崭新的铁丝网，还有排列整齐的火炮，都在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恶战。低头看系统界面，防线完成度95%，总兵力1.6万人，账户余额88万元，但这些数字在他心中激不起半点波澜，此刻他满脑子都是日军侦察机这几日频繁的活动，大战，似乎一触即发。
“报告师长！”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名通讯兵面色慌张地跑上了望塔，军靴重重地踏在金属台阶上，发出“咚咚”的声响，“沛县段发现日军先头部队！距离防线仅剩5公里！”话音未落，凄厉的防空警报突然撕裂了压抑的空气，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如同魔鬼的嘶吼，让人不寒而栗。杜承渊瞳孔骤缩，本能地大喊：“隐蔽！”紧接着迅速卧倒在地。几乎同一时刻，六架日军九六式轰炸机呈楔形编队，如同觅食的恶鹰般掠过城区上空，飞机引擎的轰鸣声震得耳膜生疼，机翼下的炸弹拖着尖锐的呼啸声坠落，那声音越来越近，仿佛死神的脚步声。
师部后方的家属区瞬间被火光吞噬，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地面都在颤抖。杜承渊的心脏猛地一紧，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妻子武月如的模样。武月如，郑集东扣楼村武家的大小姐，自小在雕梁画栋的深宅大院中长大，既有江南女子的温婉柔美，又有将门虎女的飒爽英姿。她总爱将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松松挽起，斜插一支白玉簪，笑起来时眉眼弯弯，恰似月牙一般，那双明亮的眸子仿佛藏着星辰大海，说话时声音清脆悦耳，如黄莺出谷。
还记得两人初次相遇，是在徐州城最负盛名的“云鹤楼”诗会。那时的杜承渊，还是杜家锦衣玉食的大少爷，身着一袭藏青织锦长衫，腰间坠着温润的和田玉佩，举手投足间皆是世家公子的贵气。诗会之上，文人墨客们饮酒赋诗，好不风雅。武月如作为武家最宠爱的女儿，身着一袭淡粉色掐银丝旗袍，端坐在雕花红木椅上，在一众千金小姐中宛如鹤立鸡群。她起身诵读自己新作的《抗敌赋》，“烽烟起兮山河殇，儿郎奋起兮守家邦”，清脆嗓音中透着激昂，眼中满是对家国命运的关切。杜承渊瞬间被这才貌双全又心怀天下的女子吸引，目光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诗会结束后，杜承渊便开始有意接近武月如。他发现武月如不仅诗词出众，还精通兵法，常与兄长们谈论战事。一次在武家书房，武月如摊开地图，分析徐州地势防御，杜承渊忍不住加入讨论，两人从战术策略聊到家国理想，越谈越投机。武月如欣赏杜承渊虽为富家子弟，却无半点纨绔之气，心怀报国之志；杜承渊爱慕武月如的才情与胆识，认定她就是自己要携手一生的人。
随着相处渐多，感情愈发深厚。然而，全面抗战爆发后，杜承渊不顾家族反对，毅然投笔从戎。临行前，他握着武月如的手承诺：“待山河无恙，我必风风光光娶你。”武月如含泪点头，将自己贴身的玉镯赠与他：“我等你凯旋。”此后的日子里，武月如也并未闲居家中，她组织徐州的妇女们成立后援会，为前线战士缝制棉衣、筹措物资，还学习医术，只为能多救助一些伤员。终于，在杜承渊立下战功升任师长后，两人在炮火声中结为连理。
如今，武月如已有三个月身孕，正安心在师部后方的家属区养胎，等待新生命的降临。她每日都会坐在窗前，为即将出世的孩子缝制小衣服，嘴里还轻声哼着摇篮曲。想到这里，杜承渊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心头，他发了疯似的朝着爆炸地点狂奔而去。碎石瓦砾在他脚下飞溅，划破了他的军靴，刺痛着他的双脚，但他早已顾不上这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月如，一定要找到她！当他看到那栋曾经温馨的青砖房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烟尘弥漫时，喉咙瞬间被恐惧哽住，呼吸都变得困难。“月如！月如你在哪里！”他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声音里充满了焦急与绝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他不顾一切地扒开滚烫的瓦砾，锋利的砖石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不断涌出，指甲缝里也渗出鲜血，但他浑然不觉。每一次搬动瓦砾，都仿佛在搬动自己的心，他害怕看到最糟糕的结果，却又急切地想要找到妻子。终于，在一根倾斜的房梁下，他发现了昏迷的武月如。她身上那件淡蓝色的旗袍早已沾满尘土与血迹，原本红润的脸庞此刻毫无血色，腹部一道伤口正在渗血，染红了她身下的衣襟，那触目惊心的红色，让杜承渊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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