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
“再加……”
“越多……越好……”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钉，敲进我的鼓膜。那粘稠的咕噜声在话语的间隙里依旧持续，形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背景音效。
“可是……”我还想解释珍珠坏了正在重煮，但电话那头已经只剩下急促而短促的忙音。
“嘟…嘟…嘟…”
忙音在死寂的店里显得格外刺耳。我握着手机，指尖冰凉，那嘶哑的声音和粘稠的咕噜声仿佛还在耳边萦绕。后背的汗毛根根倒竖，冷汗瞬间浸湿了薄薄的T恤衫。这不是正常的顾客！绝对不是！
锅里的水沸腾着，白色的蒸汽带着新珍珠的淡淡木薯粉气息升腾起来，却丝毫无法驱散我心中的恐惧。我死死盯着锅里翻滚的白色珍珠粒，它们现在看起来如此无辜，但想到保温桶里那些恶心的东西和电话里的催促，我只感到一阵阵反胃。
不行！不能给他！必须取消订单！
我冲到收银电脑前，手指因为恐惧而有些不听使唤，哆哆嗦嗦地点开订单管理界面，找到那个血红色的订单号，鼠标移向“取消”按钮——
“嗡……嗡……”
手机，再一次疯狂地震动起来！
屏幕亮起，依旧是那个号码：138XXXXXXXX。
像被毒蛇的信子舔舐过皮肤，我浑身一僵，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手指悬在鼠标上方，再也不敢按下去。铃声固执地响着，在空旷的店里回荡，如同一声声绝望的丧钟。那嘶哑的声音，那粘稠的咕噜声，似乎下一秒就要从听筒里喷涌而出。
我盯着那锅还在翻滚的珍珠，一个可怕的念头攫住了我：逃！现在就关店跑！管他什么订单！
可双脚像被钉在了冰冷的地砖上。那个声音……那句“再加”……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诅咒般的强制力。如果我不做……如果我就这样跑了……会发生什么？那粘稠的咕噜声似乎在我脑海里无限放大。
最终，求生的本能和对未知的极端恐惧压倒了逃跑的冲动。我猛地转身，几乎是扑向那个散发着恶臭的保温桶。盖子被粗暴地掀开，那股甜腻的腐肉腥气再次汹涌而出。我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抄起长柄勺，狠狠插进那堆粘稠、深褐色的、缓慢蠕动的“珍珠”里。
冰冷！滑腻！勺子仿佛插进了某种巨大生物的腐烂内脏，粘滞的阻力感令人作呕。我咬着牙，用力舀起满满一大勺。那些“珍珠”相互粘连着，拉出长长的、浑浊的、散发着恶臭的粘丝，如同垂死挣扎的蛞蝓。胃里翻江倒海，我别开脸，不敢看，只是凭着感觉，将这一大勺令人作呕的东西猛地倒进准备好的奶茶空杯里。
哗啦——
粘稠的浆液和深褐色的“珍珠”砸进塑料杯底，发出沉闷的声响。我闭着眼，又舀起第二勺、第三勺……动作机械而麻木，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木偶。脑子里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加满！把它加满！满足那个声音！让它闭嘴！
很快，杯子里的液体几乎被这恶心的“珍珠”完全占据。原本淡褐色的奶茶被彻底淹没，杯口下方仅仅剩下可怜的一指宽的液体空间，浑浊的糖浆混合着奶茶，呈现出一种污秽的深棕色。杯子沉重得几乎拿不稳，里面塞满了令人窒息的粘稠物。那甜腻的腐臭味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紧紧包裹着我。
就在我舀起最后一勺，准备将杯口彻底填满的瞬间——
“噗嗤！”
长柄勺似乎戳到了保温桶底部某个异常坚硬的东西，发出一声沉闷的异响。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滑腻感，猛地缠上了我握着勺柄的手腕！
“啊——！”
一声短促凄厉的尖叫冲口而出！我触电般猛地抽回手，勺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溅起几滴粘稠的褐色浆液。
我惊恐地看向自己的手腕。上面赫然印着几道湿滑、冰冷、散发着恶臭的粘液痕迹。那触感……像被一条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布满粘液的章鱼触手缠绕过！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我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巨大的恐惧让我几乎无法呼吸，视线却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死死地、一点一点地……投向那保温桶的深处。
保温桶里那层粘稠、深褐色的“珍珠”浆液，因为我刚才剧烈的搅动和舀取，此刻正剧烈地翻滚、波动着，如同被煮沸的沥青。而在那翻涌的粘稠物之下，在那桶底最幽暗的角落……
一只手！
一只人的手！
它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皮肤呈现出一种在水中长久浸泡后的、肿胀的灰败感。更恐怖的是，那灰败的皮肤上，布满了大片大片深紫色、边缘模糊的斑块——那是……尸斑！湿漉漉的、带着粘液和水藻般污垢的头发丝，黏连在肿胀的手背和惨白的手指上。
这只可怖的手，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又带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执拗姿态，从粘稠的“珍珠”浆液中……向上探出！五根同样肿胀、布满尸斑的手指，微微屈伸着，像是在适应空气，又像是在……摸索、抓取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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