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可不是我说你。"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双鞋子，是如意怕你走路辛苦，给你准备的。"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菌柄上的纹路，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你可倒好，转手就给了青青。青青那丫头，连声谢都没有，穿上就走。"
老王妃的嘴唇颤了颤，手里的木碗微微倾斜，差点洒出珍贵的蛋羹。顾氏见状，语气不自觉地软了几分："如意本来就不喜欢青青，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丫头整天装娇弱，活不干，还抢孩子们的东西吃。"
她说着，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不远处的平板车。叶如意正蹲在那里，用一块破旧的布巾沾了水，小心翼翼地给昏迷中的傅怀璟擦脸。
老王妃顺着顾氏的视线望去，喉头滚动了几下，低声辩解道："青青走了一天路，脚上都是血泡，疼得很...我就是想着先跟她换一下，不是说直接给她..."
"她走一天路辛苦？"
林氏突然提高了声音，手中的木勺"砰"地砸在灶台边上，惊飞了几只栖在树梢的鸟。她连日来压抑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出口："娘你没走？我们谁不是走了一天？"
她一把掀开盖在老王妃腿上的破毯子，露出那双肿胀发亮的脚。脚底敷着草药膏--那还是如意给她们准备的。
脚踝处肿得像发面的馒头，皮肤绷得发亮，几处磨破的水泡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
"要不是有如意的鞋子，我们早就倒在路上了！"林氏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劈了叉，她指着不远处傅青青的方向，"你看看她！穿着你的鞋，坐在那儿吃独食！"
傅青青正躲在树影里，手里捏着一块硬得像石头的干粮。听到林氏的话，她的手指猛地收紧，干粮"咔嚓"一声裂成两半。但她很快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小口小口地啃着，时不时偷瞄这边一眼。
顾氏叹了口气，把挑好的菌子放进陶罐里煮。沸腾的水汽模糊了她的面容："平日里您给青青吃的喝的，我们也就不好说什么。可这鞋子..."
她的声音哽了一下："是如意辛苦给大家准备的。"
火堆突然"噼啪"爆响，溅起一串火星。林氏往火里添了根柴，火光映照着她疲惫的面容："如意不欠傅家任何人。这一路上，要不是她..."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想起了那个恐怖的夜晚。顾氏接过话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狼群来袭那晚，要不是如意拼死相救，我们早就..."她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想起了那天的情景。
老王妃低下头，泪水"啪嗒"滴落在手中的碗里。蛋羹表面已经结了一层薄皮，但她似乎毫无察觉。良久，她才喃喃道："我...我只是看青青太可怜..."
"可怜？"林氏冷笑一声，"她可怜在哪？一路上偷奸耍滑，重活累活都推给别人，吃的喝的却总是抢在前头。
林氏的声音像是淬了冰，"娘，您醒醒吧。那丫头，何曾真心待过您？"
夜风突然变得刺骨，老王妃捧着碗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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