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狸给赵貌斯递了一个“先生大义”的眼神。
赵貌斯又握住季狸的小手，“冷。”
其实赵貌斯哪里是觉得冷，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这个体温都习惯了，如果太热反而觉得不好受。
三个人卡在点卯的时候走进了衙门。
眼瞅着自家弟弟要被赵貌斯拉去停尸房，季锦皓一手就揪住季狸的后领子。
“你要跟着赵仵作去停尸房？”
季狸吓得连忙撒手，摇头辩解道，“我不是、我没有！”
赵貌斯倏地握住掌心，刚刚被季狸温热的手心因为这一撒手又凉了下来。
“你们来的正好，先去停尸房唱伤。”南初步履匆匆地走过来，气色也有些差，大周律法规定唱伤时县令必须在场，所以哪怕昨夜没有休息好南初也得早早过来。
“小狸？起的好早。”南初见到季狸很是意外，毕竟就连花黔这位亲祖宗现在也还在补觉呢。
“啊，小狸在家里待不住，非要跟来。”季锦皓揉了一把季狸的脑袋就去准备自己要写笔录的笔墨纸砚去了。
季狸则是正在踌躇到底要不要去停尸房，毕竟季锦皓这个师爷也得跟去做记录，衙门现在站岗轮班的人也没有几个季狸熟悉的了。
在季狸纠结的时候，南初拍了拍季狸的脑袋，又拉开自己的袖口。
季狸直接变成猫钻了进去。
南初哑然失笑，怎么还是只顾藏头不顾尾巴呢？不过南初并没有纠正他，反而用另一只袖子盖住了。
小狸只顾藏头就好，处理烂摊子的事情属实不适合他。
等季锦皓再次返回来的时候已经不见季狸的身影了，因为季狸的多灾多难属性，季锦皓下意识要去找人，被南初拦了下来。
南初撩开袖子让季锦皓放下心来。
“准备唱伤。”
三具尸体整齐地摆放在停尸房的木板上，上面盖着白布。
赵貌斯穿戴好皮手套和口罩，率先拉开比较“干净”的陈大虎的遗体。
陈大虎好像还在睡梦中，安详地平躺在木板上，但是脖子上的勒痕十分明显。
赵貌斯伸手试了一下尸体的僵硬程度，又抬起陈大虎的手臂看了一下，“陈大虎，年纪约在三十五左右，根据僵硬程度和红斑的分布来看，大概死于昨天傍晚，也就是戌时。”
“喵？（陈大虎那么早就死了吗？）”季狸探出头来，但是在看到尸体的一瞬间又缩了回去。
南初低头看了他一眼，“怎么说？你觉得有可疑的地方？”
“喵～～（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那个时候应当是睡着了的）”
南初只能大致知道季狸这是有疑问，具体的意思还得靠季锦皓转述。
赵貌斯又掰开陈大虎的嘴查看一番，“面部紫红，牙颈表面出现玫瑰色，死因是勒死无疑。”
随后赵貌斯又看向季狸，却只能看到南初袖子里的鼓包，“小狸，你睡着的时候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吗？或者陈大虎在你睡着前在做什么？”
不怨赵貌斯多问，主要是陈大虎没有挣扎的痕迹，就像是自愿把脖子伸过去让人勒死一样。
季狸动了动耳朵，这细微的动作让衣袍单薄的南初有些痒意，“喵——（他把绑匪、也就是段肆鲤送的水喝完了，又吃了一个土豆就睡着了，还打呼噜，但是我睡着后就没听到什么动静了。）”
季锦皓停笔，他不认为季狸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安然入睡甚至毫无戒备地深度睡眠，“你可有喝过段肆鲤给的水或者别的东西？”
“喵——（水我没喝，文弎鹊和陈大虎喝了，烧土豆我们都吃了的，皮剥干净了。）”
南初抚着季狸摇来摇去的尾巴尖，“能下药的只有准备食物的段肆鲤，但是他没有时间作案，戌时花黔还在跟踪段肆鲤。”
“那么能作案的只有可能是文弎鹊。”南初想的入神，不小心捏疼了尾巴尖的猫主子，惹得猫主子用爪子抓了一下南初的手背后，就把尾巴收起来不给他摸了。
南初这话让季锦皓和赵貌斯纷纷点头，只有季狸还不明所以，季狸想了想文弎鹊当时的模样再一次探出头来，“喵喵喵？（怎么就不会是其他人？或者黑吃黑呢？何况文弎鹊的双手也有铁链，根本够不到陈大虎的位置。）”
季锦皓无奈扶额，“如果遇上黑吃黑，对方既然要灭口又怎么只会先勒死陈大虎一个人，再等两个时辰后杀另外两个人呢？”
季锦皓没有把话挑明了，如果是黑吃黑，恐怕等他们过去，就只能给小狸收尸了。
南初赞同地点头，“更何况你会昏睡必定是水或者吃的东西被文弎鹊接触过，你且认真想想，你的吃的经过谁的手？”
“喵——（文弎鹊）”
赵貌斯抬起陈大虎的手臂给南初他们看，“陈大虎的尸斑集中在手臂下侧、腿部前侧还有肚子上，说明他死亡前后位置都是卧姿没有什么变动，脖子上也没有陈大虎自己的抓痕，双手指甲也还算干净，应该是事先被迷晕随后被人用铁链勒毙。”
南初点了一下季狸的小脑袋瓜，“这回你明白了吗？”
“喵——（那文弎鹊怎么勒死的陈大虎？你们昨天也没有在文弎鹊身上搜出来铁链的钥匙不是吗？）”
“这个不急，宋昭他们已经去山上调查了，只要确认嫌疑人，手法和动机总会慢慢浮现。”南初一边给季狸解释，一只手偷偷摸摸地勾搭季狸的尾巴。
赵貌斯看季狸不再有疑问，重新把头缩回去后，才开始查验下一具尸体——文弎鹊。
文弎鹊的表情就不像陈大虎一样安详了，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面色苍白，嘴巴微张，脖子上的血窟窿就不必多言了。
赵貌斯低头用手指蹭了一下文弎鹊嘴角的白色污渍，随后又把嘴部掰开，用勺子在腮壁刮了几下，上面有几粒黄色的小米。
赵貌斯检查这具死因显而易见的尸体花的时间显然比陈大虎要长的多，就连季锦皓都整理完文件了，不由出声询问，“文弎鹊的死因不是因为铁钉穿透脖子出血致死吗？”
出乎意料地，赵貌斯摇了摇头，将一根银针插入文弎鹊的胃部，“他不是出血过多而死。”随后缓缓拔出银针，只见银白色的针尖已经发黑。
“是中毒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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