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土坡的晨雾裹着土腥味，灵草藤却在雾里悄悄往前钻，藤尖的金粉把雾染成淡金色，像给黑土披了层薄纱。红袄小姑娘踩着湿润的黑土往坡深处走，竹篓里的灵草籽拌着清灵泉的泉水——是林欢特意让她泡的，说这样的籽儿更耐得住烈土的性子。
刚走到坡中央，就见新苗在雾里挺得笔直，叶片边缘泛着圈金边，是金粉在抵挡土性。她往苗根处撒了把泡好的籽，籽儿刚落下，新苗就往旁边歪了歪，给籽儿腾出块向阳的地。“倒像懂事的小哥哥。”她笑着用树枝扒开黑土，土块里竟掺着些细小的绿丝——是灵草的根须，已在夜里悄悄织成了网。
阿木扛着捆竹片跑来，竹片上刷了层灵草汁，在雾里泛着淡绿。“给新苗搭个小棚子！”他把竹片插在苗旁，搭成个三角形的小窝，灵草藤立刻顺着竹片往上爬，在棚顶打了个结，像是给自己盖了间绿屋子。竹片的角落刻着个小小的“韧”字，被晨露浸得发亮，像给屋子挂了块牌匾。
张婆婆提着竹篮跟来，篮里是刚煮的蜜水粥，陶碗里飘着的甜香混着土腥味，竟生出种奇异的暖。“给孩子们润润嗓子。”她把粥往土坡上的石缝里倒，粥液渗进黑土，立刻冒出串小气泡，是根须在贪婪地吮吸。“石灵以前总爱喝我煮的蜜水，说甜能压百苦，现在灵草也懂这个理。”
林娟带着弟子们往黑土里埋陈皮包，每个布包里都裹着晒干的灵草叶。“陈皮性温，能慢慢调和土性。”她把布包往根须密的地方埋，灵草藤立刻缠了上来，把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像是怕甜气跑了。布包上绣的小太阳图案，在黑土里闪着点银线的光，像给根须们挂了盏小灯。
小弹的竹剑穗上缠着根长藤，他举着剑在坡上转圈，穗子上的桂花落在黑土里，竟长出片小小的黄花丛，引得蜜蜂都来了，钻进花丛采蜜时，翅膀上沾的金粉落在黑土上，烫出个个小黄点。“蜜蜂也来帮忙了！”他蹲在花丛旁，看灵草藤缠着蜜蜂的腿转了圈，金粉沾了满藤，像穿了件金衣裳。
红袄小姑娘翻开拓本，见黑土坡的绿线已往深处延伸，竹棚旁的陈皮包上，浮出只小鹿的虚影，正用蹄子刨着黑土，像是在帮忙松土。她刚要把蜜蜂传粉的画面画下来，就见纸页突然发亮，金籽顺着根须的纹路游走，画出条新的绿线，通向土坡尽头的枯树林——那里的树木曾被魔气熏得枯死，枝干黑硬如铁。
“它们想去给枯树添点绿。”她指着绿线笑，指尖的金粉落在纸上，绿线立刻分出无数细枝，像在模仿树枝的模样。远处传来林欢的呼喊，她站在枯树林边缘挥手，手里举着捆灵草藤：“我带了最壮的藤，能顺着树干往上爬！”
张婆婆往竹篮里添了把灵草籽，又多加了勺桂花蜜：“枯树性子硬，得用更浓的甜去哄。”红袄小姑娘跟着往树林去，灵草藤顺着她们的脚印往前爬，藤上的蜜水粥渣被风吹得晃晃悠悠，引来几只啄木鸟，叼着渣子往枯树的树洞里塞，像是在提前送甜礼。
枯树林的风带着股朽木味，灵草藤却不怵，刚碰到枯树干就冒出点金光，金粉顺着木纹往里钻，竟让黑硬的枝干透出点褐红。红袄小姑娘往树洞里撒籽，籽儿刚落地，就见林欢递来的灵草藤缠了上来，顺着树干往上爬，在枝桠间织出张绿网，像给枯树披了件新衣裳。“你看，它们在给树把脉呢。”她摸着树干，被藤缠过的地方，竟渗出点树汁，是枯木在慢慢复苏的征兆。
日头偏西时，枯树林的边缘已冒出片新绿，灵草藤缠着枯树干往上爬，在枝头开出串白花，像给枯树戴了串香铃。阿木的竹棚搭在树林边，棚顶的灵草藤缠着颗绿果，引得啄木鸟都落在棚上，啄食果壳时，把金粉蹭在枯树枝上，像给树枝点了无数小绿芽。
红袄小姑娘坐在枯树桩上，看灵草藤在枯枝间织成张绿网，网住了夕阳，也网住了啄木鸟的影子、灵草藤的纹路、还有每个人的笑声。拓本上的绿线已铺到枯树林，金籽在纸页边缘闪着光，像在说“明天还要往树林深处去”。
她忽然这漫山的灵草哪里是在扎根，分明是在书写一部关于新生的传奇，把丹房的暖、守界碑的坚、松林的幽、溪水的柔、草地的软、石岗的韧、黑土的烈，都融进枝叶里，让每片曾荒芜的角落，都长出春天的模样，让每段曾沉寂的时光，都透着复苏的暖。
风穿过枯树林，带着朽木的香和灵草的甜，藤叶的沙沙声混着啄木鸟的叩击声，像首永远唱不完的歌。红袄小姑娘把拓本往怀里按了按，知道明天天一亮，绿线又会往树林深处钻，把黑土的韧、灵草的甜，往更硬的枯枝里铺去——毕竟，家从不是只恋着繁华的模样，它会跟着灵草的执着生长，跟着希望的方向延伸，长到每片枯寂，长成每个有生机的形状，长成像这天地般，永远向着光处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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