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真惨。”不远处豪车内，程散清越，带着几分事不关己的慵懒嗓音，清晰地响起。
程散打开车门下车，撑着一把纯黑的长柄伞，无声无息地站在纪泽铭几步之外。
伞面微微倾斜，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清晰优美的下颌和一抹颜色偏淡、此刻却微微勾起、带着一种近乎残酷兴味的唇。
黑色风衣的衣摆被冷风吹得轻轻拂动，像死神的羽翼。
程散对眼前的惨烈景象毫无触动，目光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满意？
他的视线轻飘飘地掠过凌乱肮脏的地方，最终，落在了蜷缩在泥水里、瑟瑟发抖、浑身血污的白色小生物身上。
“，吓坏了吧？”程散缓步走近，声音放得轻了些，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他在面前蹲下，伞面向前倾斜，替这只落汤鸡般的小狗挡住了冰冷的雨水。
纪泽铭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痛苦的颤抖，发出气若游丝的“嘶…嘶…”声。
喉咙里能发出的，只有一连串微弱、破碎的呜咽和痛苦的呻吟，混合着雨水的湿冷气息。
程散脱下西装外套，包裹住纪泽铭的身躯，伸出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
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边缘，动作看似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反抗的力道。
指尖拂过沾血的毛发，那触感带着温热的湿黏。
他专注地看着伤口，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
程散的目光重新落回我的眼睛，将纪泽铭整个身体从冰冷湿滑的泥泞中抱了起来。
四目相对。
程散那双深邃的、总是藏着冰寒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着纪泽铭狼狈不堪的模样。
沾满泥土污渍的毛发，因疼痛而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有伤口处刺目的猩红。
但更清晰映出的，是纪泽铭自己此刻的狗眼。
那里面盛满了什么？
是疼痛引发的生理性泪水？是劫后余生的惊悸？
还是……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敢深究的、近乎卑微的渴望？渴望程散的认可？渴望程散此刻这难得一见的……温柔？
程散似乎看穿了纪泽铭眼中所有的混乱和脆弱。
他微微俯身，凑得更近了一些，温热的呼吸拂过纪泽铭的鼻尖，抚摸着纪泽铭的动作没有停。
那轻柔的抚摸仿佛带着电流，奇异地抚平了伤口的灼痛，也一点点瓦解着纪泽铭心中那堵由屈辱和愤怒筑起的高墙。
“别动，乖。”程散的声音很轻，甚至带着点安抚的笑意，声音低沉而清晰，像羽毛轻轻搔刮在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在纪泽铭看不见的眼底深处，没有丝毫的怜悯。
“乖一点。”程散抱着纪泽铭，转身走向路边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又像一道暖流，猛地劈开了纪泽铭所有的混乱和挣扎。
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酸涩的暖流瞬间冲垮了所有的堤防，汹涌地淹没了纪泽铭的心脏！
尾巴，那条该死的、完全不受控制的尾巴，在这一刻彻底背叛了他！
它完全脱离了纪泽铭的意志掌控，开始疯狂地、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摆起来！
每一次甩动都牵扯着肩胛的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但这痛楚在此刻那铺天盖地的、几乎要将纪泽铭融化的暖意面前，变得微不足道。
车门无声滑开，温暖的灯光和干燥洁净的空气涌出，与车外冰冷血腥的炼狱形成刺目的对比。
程散弯腰将他放在柔软昂贵的真皮后座上。
车门关闭，隔绝了外面所有的混乱和喧嚣，引擎低沉地启动，车辆平稳地滑入雨夜。
瘫软在座椅上，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
他透过车窗，看着车外飞速倒退的、被雨水模糊的光影。
公寓内部是现代极简的冷色调，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近乎无菌的洁净气息和淡淡的、冷冽的雪松香薰味。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冰冷的灯火如同遥远的星辰。
程散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倾泻而下。
“脏狗狗，不要乱动。”他脸上依旧没有太多表情，只是那双深邃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情绪，快得如同错觉。
纪泽铭身躯猛地一颤。
温热的水流冲刷在伤口上，带来尖锐的刺痛，让纪泽铭本能的想要逃离。
程散的手却稳稳地按住了他，力道精准地控制在不让他挣脱，又不至于加重他伤势的程度。
“乖，听话。”
温柔缱绻的声音，奇迹般的安抚了纪泽铭，乖乖的任由程散动作。
那双戴着一次性医用手套的手，动作专业而高效，剥离着毛发间的血块和污泥，露出底下纯白色的绒毛。
清洗、检查伤口、消毒、上药、吹干……整个过程机械、冰冷、高效，如同对待一件需要处理的物品。
纪泽铭一眨不眨的盯着程散俊美的轮廓，内心翻涌着连他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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